第五十七章 野心

黎明破晓时分，狂啸了一夜的战鼓，才终於停歇了下来。

高坐於马背之上，一声戎装的男人冷望著金漆王座上，脖颈处有明显干涸的猩红的苍老君主，面上毫无表情。

凝视著生气全失的君王，即使是再也无法呼吸，却还是高坐在王座之上，郁莫书无声地抿紧了唇，调转马头离开。

结束了，第一个目的，达到了──在战事停止的那刻，就已经毫不费力的达到了；接下来，是该实行第二个的时候了……

“将巫王的尸体好好安葬。”

漠然的留下一句，郁莫书驱马而去，独留下一个背影给一众士兵。接下来，就是那个国家了──与天邪素来来往密切，世世代代累积了不少的佳话，俗称天邪的亲家的──颜国，了。

桀骜的双眸之中，透著一丝诡异的光芒，郁莫书狠狠地在马背上一抽，飞掠般往东方疾驰。

朝阳似火，照耀在火红的铠甲之上，更加衬出一片滴血般的妖豔之色……

那是郁莫书第一次在战场之上，舍弃了单薄的白裳，裹上了厚重的铠甲。

腥风血雨弥漫的战场之中，除了偷偷眺望郁莫书背影的明昼外，没有人知道，这样异常的举动，绝不会是最後一次！

而是，为之後无数次生死决战，开启了属於修罗的道路──为了他心中的爱，男人已然失去了理智，决心放手一搏──不达目的，决然不会收手！

巫国的灭亡，则是他前进的第一步！

所以，巫国毫无疑问的，成了首要的牺牲品。

“他，真的做了……”收起手中的纸条，任送信的鸽子远去，瘫坐在竹躺椅中的男子面白如纸。惨白的脸色，自从信件上移开，就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郁莫书，你为了他，究竟还有什麽是做不出来的？

桌上摆著两封未拆开的信件，面色苍白的男子只是望著，没有伸手去拆开其中任何一份的yù_wàng。因为，无论是那一封，都不是为了他游小刀，而是为了失踪了许久的那人。

可是，他必须放下心中微薄的希望，去做他该做的事……

他答应了林翁的，无论如何都要做到，只是这样的说辞，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提醒自己了──整个身子深陷在竹椅当中，游小刀深锁著眉心，冥思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上前去……

他不可以再心存侥幸，以为那个人心中，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也必须去实现自己的诺言，与那个人一刀两断！

如最初预料的一般，用蜡封住封口的信件中，一封包著错综的地形图，另一封则满满的都是请求，署名全是司空翊──公正廉明的翊王殿下，即使此时此刻被软禁在王府之中，却还是想尽了办法，为任性的君王保卫江山……

为了年轻的君王，宁愿收买一个敌人，也不愿自己过分明显的举动，惊动了逆臣贼子的狼子野心。

逆臣贼子──游小刀轻嘲一笑……郁莫书，向来忠君为国的你，何时变成了旁人口中，名声狼藉的逆臣贼子了？

你究竟是何时，又是为何，要毁去自己半生的功绩，放弃毕生的追求？

点燃桌上的烛火，分别将两封信件烧毁，直到只剩下一堆灰烬，游小刀才走出昏暗的房间……

屋外豔阳高照，积雪初融。

许久不曾接受到如此强烈的光芒，游小刀伸手挡了挡，慢慢适应强烈的逆光……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虽仍旧带著冰寒刺骨，却使得心头一片顺畅！

是因为，终於彻底的想通了，放下了，的缘故吗？

“公子，你总算出来了。”

游小刀循声望去，在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後，略微一惊，“岩心？呵，我还以为，你自己先去了。”

游小刀十分的意外，自从接到那两封密信後，他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中，任凭外头日夜交替，风雪咆哮，都不曾出门一步。

而这个人，居然就这样，在门外等了他这麽多天──身上还有未拂去的雪花，积满了肩头，一张脸红得发紫，想来冻伤是很严重吧？

明明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出来，结果却还是等了……

游小刀微微扯开嘴角，饱满苦涩之意。

如此被一个人等著，感觉真好……

可是，游小刀十分明白，这样的等待，并非是因为他而存在的！

游小刀整理好心情，迈开步伐，“我们走吧。”

岩心赶紧跟上，深怕把人跟丢了，“公子，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你真正的公子。”

“公子，你……”

“叫我小刀吧，岩心。”游小刀纠正道，“我不是你的公子，司默他才是，不是麽？”

司默，司空默，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可还是喜欢称他为司默。可能是，只有这样，才能忘记，司默便是那个，占据了郁莫书整颗心的人吧？

看来，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完全的放下……

一夜睡到天亮，司空默甫一张开双眸，就觉得浑身酸疼，想来是睡了一夜的地铺，不大适应所致。

舒展了下酸疼的关节，司空默在扭头之间，眼角无意间瞥见了枕边，安然躺著著蓝色书本，微柠了眉心。

这是……

抬头去看床铺，上面已然没有了文璇的身影，是早早出门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