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六阿哥他难得是回宫了，对您也是敬着的，您……”兰嬷嬷欲言又止，不知该从何说起。

德妃看着多年的心腹老嬷嬷，能猜到兰嬷嬷的意思，只是一想到六阿哥胤祚，她还是觉得心里别扭酸涩，“嬷嬷，你的意思，我懂，我也知道，胤祚有他的理由……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慈宁宫里有苏麻喇姑，慈仁宫里是皇太后，胤祚，他能记着来永和宫看看我，我该知足的……”

话是这么说，可兰嬷嬷怎么会看不出，其实，德妃对六阿哥还是心存芥蒂，虽然是亲生的儿子，多年的疏远，总是隔着些什么的……哎，后宫女人的命！

德妃也察觉到了兰嬷嬷的叹气，就像是被看穿了心底最柔弱的地方，她有些尴尬，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兰嬷嬷，我现在有胤祯，有胤祯就够了！”

兰嬷嬷立刻敛了神情，不再说话，即使再贴心的心腹，也还是有主仆之分，是自己越矩了，不该妄论德妃和阿哥们的母子情……只是人老了，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了，当年自己可以帮着德妃一起策划争宠，不惜一切，如今，兰嬷嬷却是有些悔了，可德妃，显然，并不这么想。

的确，在德妃看来，即使有一丝不忍，那么冷淡地对待四阿哥和六阿哥，但终究，别人养大的儿子，他们的心，还是向着别人的……胤禛心里，定是那佟佳氏分量更重，哪怕那女人已经入土了；胤祚心里，除了老祖宗，还能有自己这个额娘吗？

瞥了一眼垂首的兰嬷嬷，德妃心说，是嬷嬷人老了，心也老了，争不起了……然而，没有做到她这个位子上，谁又能明白她的苦？后宫之中，又何时缺过女人？不争，那就是坐以待毙。

别以为她坐在永和宫里就不知道，现在宫里都传遍了，六阿哥胤祚为了袒护九阿哥十阿哥，不惜得罪皇太子……这让她这额娘如何自处？

这些年，德妃百般地交好胤礽，如今，这亲儿子竟是为了宜妃的九阿哥，敢去搅了皇太子的局！

“六儿，你这又是何苦呢？”苏麻喇姑虽然老了，人却是不傻，按照胤祚的话来讲，姑奶奶那是贼精贼精的。

即使六儿不去掺和九阿哥他们的事儿，照着宜妃如今得宠的程度，康熙自然也还会念着前两年故去的温僖贵妃（作者：蝴蝶扇早了！），不会真的狠下心来处置了九阿哥十阿哥……六儿，你又何必非得与德妃犟着、自找不痛快呢？

“姑奶奶，自从六儿到了慈宁宫，六儿就不是德妃的儿子了，六儿只是老祖宗带着的孩子……这不是六儿说的，老祖宗也没那么说过，皇阿玛更没说过这话，可是，德妃娘娘就是这么想的。”不是他胤祚不孝，可既然人家不要自己这儿子，何必呢？

“哎……德妃，看着是个明白人，怎么就糊涂了呢！”苏麻喇姑还记得，当初从德妃那里带走了六阿哥，老祖宗还特地见过这德妃，那时候，瞧着德妃是个端庄得体、慈母心肠的人啊！

胤祚撇撇嘴，不屑，德妃可不糊涂。他其实能够猜透德妃的心思，他也是能够明白德妃有她自己作为一个后宫女人的难处……只是，明白，不等于他胤祚会以德报怨。

这几日，胤祚又缩在慈宁宫，几乎是半步不出慈宁宫门（作者：一朝回到解放前？囧，玩笑哈！），一副要在分府出宫之前，打死也不出去的架势，连康熙都没办法，被这无赖的小六儿弄得哭笑不得，最后，老康只好一再退让，甚至，胤祚听说，宫外那六贝勒府建得越来越快，马上就要完工了。

十五岁的皇子贝勒，只有半天上书房读书的经历，而小他一岁的胤禩都已经接触政务帮着办差了，他胤祚倒好，从五台山回来，愣是缠着老康兜圈子，就是不说入朝办差的事儿……个懒人！

“六哥！”十二胤裪突然蹦跶出来，打断了胤祚和苏麻喇姑的闲聊，十二的眸子里，盛满了憧憬。

“嗯？布置你的功课做完了？”除了上书房师傅布置的功课，自从被苏麻喇姑黑了以后，胤祚无奈，只好当起十岁小娃的课余老师，嫌麻烦，随便挑了个书法帖扔给他，让胤裪照着描帖子。

“是。”小手捧出厚厚一堆大字，胤裪记得，六哥说，如果通过了，就带自己出宫去玩，虽然胤裪向来规规矩矩的，可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向往宫外的新奇。

原本胤祚想直接抛过去一句“再去写一百份”，只是瞥见十二略微颤抖的小胳膊，生生憋了回去，无语……这孩子，同样的帖子，都临了有上千遍了，却还是一脸真诚，随意翻弄了几下，每一张都是认认真真，丝毫不马虎。

见着六哥沉默许久，脸上瞧不出情绪，十二刚刚满是兴奋的脸蛋儿，又趋向失落难过……只是，很快，眼中再一次燃起斗志，胤祚不得不承认，相处几天下来，这十二的性子，是值得欣赏的。

苏麻喇姑自然知道这几天临帖的事儿，是胤祚故意在整十二胤裪，只是她却每每笑笑，什么都不说，她是狠不下心来教导十二，如果小六儿愿意用心，自然很快就会发现，这十二的资质绝对不逊色于其他那几个聪慧的小阿哥。

“六哥？”十二又是小心翼翼叫了一声，见六哥不说话，以为是六哥失望了。

他宁愿六哥生气罚他再临帖一百遍、一千遍，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有一个关心他、愿意教他的六哥对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