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没打算拒绝。
只是希望自己能够不比皑皑洲谢松花逊色,在剑气长城先立下一桩对得起“神仙台”的战功,再去扶摇洲做那件事。
魏晋对于风雪庙,没什么念想,师父一走,早就看淡了,但是师父既然把“神仙台”传到了自己手上,总得做点什么。
师父这些老一辈的修道之人,老人最好面子,魏晋这当徒弟的,就得帮师父挣了,以后上坟敬酒的时候,有了佐酒菜,才能不沉默。
陈平安说道:“与你说一件从未与人提及的事情?”
魏晋说道:“没算计的话,我就听听看。”
风雪庙魏晋,剑开夜幕,人未至剑已到。
那种剑仙气概。
梳水国宋雨烧,一人一骑,对阵大军。以一敌国。
那种武夫气魄。
藕花福地魔头丁婴,真正问拳的对象,其实是大道。
那种与天争胜的至大心性。
这就是陈平安心目中嚼出余味最多的几场战事。
魏晋听过了陈平安大致言语,笑道:“听着与境界高低,反而关系不大。”
陈平安点头道:“关系是不大。”
魏晋离开春幡斋。
陈平安独自转身,原路返回。
走到半路,在一处大院天井旁边蹲着,捧起积雪,胡乱擦拭脸颊一番,深呼吸一口气,搓出了个结结实实的雪球。
邵云岩站在年轻隐官身后,轻声笑道:“剑仙杀人不见血,隐官大人今夜举措,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平安摇头笑道:“妙不到哪里去,就像一个家族底子厚,晚辈借势做事,成了,自家本事,是有的,但没想象中那么大。”
随手将雪球丢到屋脊上去,提了提腰间那块玉牌的金色绳索,“换成晏溟或是纳兰彩焕,坐在了我这个位置上,也能做成此事。他们比我少的,不是心力和算计,其实就只是这块玉牌。”
邵云岩摇头道:“我看未必。”
陈平安笑道:“如果人人都像邵先生这般,分得清真心话客气话,听得出言外意,就省心省力了。”
邵云岩说道:“万一真要有赔礼一事,有孙巨源与米裕了,至于垫钱赔钱一事,先晏溟再纳兰彩焕再我春幡斋,还是其它顺序,其实差别不大,隐官大人唯一需要注意的,无非是需要垫钱到什么个份上,是赔光了家底,一了百了,还是三方先掏出一半?”
陈平安说道:“先垫一半吧,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财政运转一事,没有任何好转,或是出现意外,让晏家和纳兰家族注定赔本,就只能让邵剑仙转手贱卖掉整座春幡斋了。”
邵云岩笑道:“可以。其实我不怕意外,就怕做事没个章程。”
陈平安说道:“想要让那些船主离了春幡斋,依旧无法抱团取暖,再没办法像当年冒出一个山水窟老祖的年轻人,跑出来搅局,将人心拧成一条绳。想要做成这点,就得让他们自己先寒了心,对原先的盟友彻底不信任,貌合神离。先前我那些云遮雾绕半真半假的言语,终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里边那些老狐狸,许多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不吃一棍子苦,便不晓得一颗枣子的甜。所以接下来我会做点腌臜事,其中不少,可能就需要邵剑仙出手代劳了。在这期间,需要我帮忙调用任何一位剑仙,只管开口。”
邵云岩笑问道:“隐官大人,不谈人心、愿景如何,只说你这郑也配被老大剑仙另眼相看、寄予厚望?”
陈平安哑然失笑,抬起头问道:“邵剑仙,说话不用这么耿直吧?”
邵云岩笑道:“朋友言语无忌讳。”
陈平安又掬水一般捞起积雪,双手轻轻一拍,瞬间雪屑纷飞,缓缓道:“做事情,并且还想要做好,总是比讲道理,当好人,更难的。”
外人看来,一个太不讲道理的人,其实他会有许多的道理来支撑这个“不讲理”。一个喜欢挣钱又能挣到钱的人,其实他付出了很多自以为不是代价的代价。
啊?竟然有这种人?
哦。原来是这种人。
视野所及,天地昏暗,四处碰壁,无非是听天由命。
视线清晰,天地明亮,反而会看到许多不美好。
一个遭罪。
一个糟心。
邵云岩说道:“以自身一人之苦难,否定整个世道全部善意。以大愿景,否定所有他人的悲欢离合。确实都不好。”
陈平安起身笑道:“洞悉人心,真知灼见,邵剑仙真乃高人也。”
邵云岩笑道:“不如隐官多矣。”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一见如故,把臂言欢。
“邵兄,那串葫芦藤,当真一枚养剑葫都不曾留在春幡斋?我就看一眼,见见世面而已,邵兄不用防贼似的看我。”
“确实没有留下一枚养剑葫,都让卢穗那小丫头带去了北俱芦洲,隐官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搜寻,找到了一枚,我再附赠一枚。”
“好的,麻烦邵兄将春幡斋形势图送我一份,我以后说不定要常来这边做客,宅子太大,免得迷路。”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邵兄再如此不爽利,我们就真是教人看笑话的纸蔑兄弟了啊。”
“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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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俱芦洲渡船管事,对于那本册子所有物资、近乎繁琐的定价,皆无半点异议。
事实上,与其余管事船主的那种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