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这位高高在上的隐官大人,竟是有些咬牙切齿和悲苦神色。
在那位隐官大人离开屋脊的一瞬间。
陈平安便向前踏出一步,但是却又立即收回,然后望向齐狩,扯了扯嘴角。
庞元济身体后仰,掠回不成样子的酒肆,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瓦片,笑道:“师父,老大剑仙说过,你不许喝酒的。”
隐官怒道:“我就闻一闻,咋了,犯法啊,剑气长城谁管着刑罚,是他老不死陈清都吗?”
刹那之间,她便病恹恹坐在酒桌上,抛了那壶酒给庞元济,“先帮我留着。”
陈平安一转头。
一抹虹光从耳畔掠过,仅是剑气,便在陈平安脸上割裂出一条细微血槽。
他略微弯腰,脚尖一点,身形不见,地面瞬间裂出一张巨大蛛网,不但如此,如有阵阵闷雷在地底深处回荡。
一袭青衫在远离先前他所站原地的街上,身形突兀倾斜,又有速度更快的剑光一闪而逝,若是没有那躲避,就要被剑光从后背心处一穿而过。
隐官坐在桌上,轻轻点头,算是对两位晚辈没这么快分出胜负的一点小小嘉奖了,她百无聊赖,便抬起双手,揪住自己的两根羊角辫,轻轻摇晃起来。
庞元济毕恭毕敬站在一旁,轻声笑道:“浩然天下的金身境武夫,都可以跑得这么快吗?”
隐官想了想,给出一个她自己觉得极有见地的答案,“大概也许可能比较少见吧。”
庞元济见怪不怪了。
不过庞元济还真有个想不通的问题,以心声言语道:“师父好像对陈平安印象不太好?”
隐官撇撇嘴,“陈清都看顺眼的,我都看不顺眼。”
她屈指一弹,大街上一位不小心听见她言语的别洲元婴剑修,额头如雷炸响,两眼一翻,倒地不起,没个十天半月,就别想从病床上起身了,躺着享福,还有人伺候,反客为主,多好,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么善解人意脾气好。
隐官突然说道:“按照那谁谁谁当下展现出来的武夫境界,其实是躲不过两次飞剑的,他主要还是靠猜。”
庞元济笑道:“齐狩也远远没有尽全力。”
隐官有些失望,“没劲。”
她站起身,反悔了,喊道:“继续,我不管你们了啊,切记切记,不分生死的打架,从来不是好的打架。”
这位隐官大人瞬间不见。
只留下一个苦笑不已的弟子。
庞元济收敛心神,望向大街上。
齐狩纹丝不动,那一袭青衫却在拉近距离。
天底下的搏杀,练气士最怕剑修,同时剑修也最不怕被纯粹武夫近身。
尤其是齐狩。
因为齐狩的本命飞剑,他不止一把,已经现世的那把,名为“飞鸢”。
而速度更快的那把“心弦”,就在等一位金身境武夫不知死活的欺身而进。
晏琢看得心惊胆战,叠嶂几个,也都神色不太自然。
宁姚始终心如止水,最是局中人,反而最像是局外人。
这大概就是她与陈平安截然不同的地方,陈平安永远思虑重重,宁姚永远干脆利落。
齐狩在祭出第二把本命飞剑的时候,都有些遗憾。
齐家剑修,历来擅长小范围厮杀,尤其精通对峙局面的速战速决。
飞剑心弦,从来快且准。
双方相距只有十步之隔。
哪怕那一袭青衫已经躲过致命刺杀,依旧逃不掉被穿透肩头的下场,身形难免微微凝滞,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本命剑“飞鸢”就在陈平安脖颈处擦过。
那一袭青衫,仿佛已经被两把飞剑的剑光流萤完全裹挟,置身牢笼之中。
就在许多观战看客,觉得大局已定的时候,陈平安凭空消失。
齐狩始终岿然不动。
第三把最为诡谲的本命飞剑“跳珠”,一分为二,二变四,四化八,以此类推,在齐狩四周如同编织出一张蛛网,蛛网每一处纵横交错的结点,都悬停着一把把寸余长短的“跳珠”飞剑,与先前那位金丹剑修,飞剑只靠虚实转换,大不相同,这把跳珠的变幻生发,千真万确,齐家老祖对此颇为满意,觉得这把飞剑,才是齐狩真正可以细心打磨千百年、最能够傍身立命的一把飞剑,毕竟一把能够达到真正意义上攻守兼备的本命飞剑,当飞剑主人,境界越高,跳珠便越是繁多,越是接近一件仙兵,一旦齐狩能够支撑起数千把跳珠齐聚的格局,就可以验证早年道家圣人那句“坐拥星河,雨落人间”的大吉谶语。
出现在齐狩侧面五步之外的陈平安,似乎知难而退,再次使出了缩地成寸的仙家术法。
齐狩知道这家伙会在身后出现,几处关键窍穴微微蝉鸣,原本列阵身后、数量较少的跳珠,转瞬之间就好似撒豆成兵,数量暴涨。
与此同时,天然能够追蹑敌人魂魄的飞剑心弦,如影随形,紧跟那一袭青衫,至于飞鸢,更加运转自如。
齐狩就是要站着不动,就耍得这个家伙团团转。
金身境武夫?
与我齐狩为敌,那就只能被我遛狗。
一方毫发无损。
一方出拳不停,辗转腾挪大半天,到最后把自己累个半死,好玩吗?
齐狩觉得很好玩。
晏琢喃喃道:“这么下去,情况不妙啊。虽说飞鸢差不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