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三个人见到来人,赶忙行礼。
皇后叹息一声:“你们不要白白浪费力气在这儿跪着了,还是帮本宫一起照顾明渊吧。”
小顺当即重重磕起头:“奴才万死难辞其咎,都是奴才的错才让七殿下……求皇后娘娘赐死!”
“鸳儿也有罪!”鸳儿听后也一同磕头。
皇后站在两人面前,神色冷冷清清:“你们何罪之有?”
“都是奴才让七殿下讲草原的事儿才惹怒了皇上,奴才有罪。”小顺边哭边说。
“那孩子的心不在宫里,他早晚都会惹怒皇上。你们硬要把罪名强加在自己身上,想来明渊醒之后必会自责。”皇后的声音在昏暗的夜色中带着飘渺的冷气,“真若心中歉疚,便好好来照顾你们主子,让他早点醒过来吧。”
两人俱是一愣,随后眼泪再次涌出来:“奴才知道了,谢皇后娘娘。”
皇后目光落在跪在那儿不发一言的碧落身上:“碧落,你明事理,多余的话本宫也不说。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是。”碧落身形一顿,缓缓行了个礼。
李仲云“回去”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
他茫然地走着,直到了某个地方才回过神——一个很小很小的孤儿院。
从开场的大门外他看见院中的盘着发髻的中年女人,一如多年前那样喜欢坐在金银花架下打毛衣。这人便是收养了他的孙阿姨,昔日李仲云就撑着脸眼巴巴看着孙阿姨问问题。
“阿姨,什么时候我也会有新爸爸新妈妈?”
眼看着身边的小伙伴就不断被各种各样的夫妇领走,李仲云艳羡无比。看着他们被抱起来,离开这个狭小、逼仄的简陋地方,就像走进无限的光明中一样。
孙阿姨人很温柔,很爱笑。她的笑脸就像那个小教堂里的圣母像,圣洁得毫无瑕疵,带着慈蔼的悲悯之意。
“快了,很快你就能有爸爸妈妈了。”
于是,他就安心了。他这样等着等着,直到完全死心。
没有人愿意领他回家,他就像一粒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没有根,风一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年孙阿姨是从垃圾堆里把他带回来的,不像其他孤儿是从医院或者被人抱来的。而那些想领养孩子的夫妻都嫌他不干净,怕他有什么病,不愿意养他。
明白这些事之后,李仲云也不再问孙阿姨了,经常一个人跑到路口那个静谧的小教堂里。阳光透过珐琅玻璃洒在斑驳的桌椅上,黯淡飘忽。他静静地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和怀抱天使的圣母,心里的眼泪也无声无息地流淌。
如此缓慢流逝的时光,足以让人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有时候他仍不死心的想,如果他有父母,那么他的父母一定会为他骄傲。因为他会做世界上最好的儿子。
李仲云继续往里走,院子里除了孙阿姨还有几个身上沾着泥巴的孩子在嬉闹着,头发微黄、身量瘦小。就像当年的自己。
没有人注意到他,李仲云折身往一处墙根走去。蹲下来拨开长高的野草,才能看见没有包上水泥的红砖上,歪歪扭扭一行字刻在上面。
——没有爸爸妈妈,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稚嫩的笔触,倔强的话。
李仲云一个字一个字的摸过去,就像在触摸年幼的自己。
孙阿姨……
李仲云脑中一道光闪过,他猛然回头,院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杂草丛生,只剩下荒凉的风吹过。
他方才想起来,自己17岁那年孙阿姨由于肺癌晚期去世了,孤儿院解散了。而他自己则靠四处打工断断续续维持学业,中途受到过敬老院几个老人的关心,让他利用去敬老院打工的时间顺便在那里解决三餐……
李仲云觉得从某种角度来讲,自己算是个幸运的人。虽然他的童年是灰暗的,但至少后来他身边不断出现帮助自己的好人。孙阿姨温暖的掌心,那些老人慈祥的目光……
离开孤儿院,李仲云循着记忆走到那个小教堂。
教堂还是老样子,安静孤独的伫立在只有风经过的路口。雕刻着美丽花纹的木门,推开后就能看见里面。完全一副被风月洗礼过的沧桑模样,饱和了无数来者的倾诉。
这里的光线永远柔和,每每抬头看透过发廊玻璃的彩色阳光,李仲云都有种想融化在其中的冲动。
教堂里并没有神父,比起作为一座信仰的具象形象,它更像某个时空遗留下来的废墟。它用久经风雨之后最宁静最温和的姿态接纳所有人,包括年幼的自己。
手指抚过每一张桌面椅背,李仲云心绪无比平和。仿佛历经无数奔波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处能安脚的地方。
就在李仲云即将在一片祥和之中忘记一切时,画面一转,竟然到了他的大学。
漂亮葱郁的香樟树,阳光斑驳落下,在草坪上画出一个个剔透的斑点。
永远热闹的露天篮球场,曲径通幽的林荫路,还有再熟悉不过的宿舍楼……
李仲云远远看过去,熟悉的景物让他心脏被填得满满的。他想起在这儿邂逅了自己的初恋,一个爱穿过踝长裙的高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