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太傅这是何意?”
谢闻灼眼角带着缱绻的弧度,垂头对上他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却用虔诚神情捧起他的手,缓慢而坚定将之前的红绳系在了他的手腕。
做完这些,谢闻灼抬起头,一双乌黑眼眸深处近是灼人的光。
他看过去,一字一顿开了口。
“如此,陛下以为臣又是什么意思呢?”
……
从前在同谢闻灼互撩什么都不说的时候,燕稷曾经想过许多次,若有一天谢闻灼将心中的情意明确说出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或许是顺其自然接受,或许是挑眉笑着说朕早就知道了,亦或者是勾住他的衣襟主动给他一个吻。
无论是哪种设想,说到底都是从容的模样,所以燕稷没想到,等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落荒而逃。
燕稷低头看看自己手腕,绛红佛珠之下隐约看到一截红绳,不由叹口气。
邵和站在他边上听着他今日不知是第多少声的叹气,忍不住开了口:“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二狗子也嗷呜一声,上前抖着耳朵蹭了蹭燕稷的手。
燕稷看看二狗子,再看看一双眼睛水汪汪看过来的邵和,再次叹气:“小孩子家家,给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邵和:“……”
如果他没记错,陛下似乎也只是比他年长一岁?
看懂了邵和神情,燕稷一顿,突然就为他之前的逃避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他如今年岁只有十六。
早恋不好。
更何况未成年没羞没躁目前也河蟹不让写。
燕稷眼神一缓,试图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尝试数次后依旧没能成功,于是忍不住又叹口气。
这是造的什么孽。
其实他心里清楚,说到底还是该放的放不下,心中想着前生已过,及时行乐,但真正到了抉择的时候,勇气还是不够。
燕稷知道谢闻灼也明白他心有懦弱,所以什么都没说,待他一如从前,只是每日都会在宣纸上写许多个[及时行乐],还将其贴在了内殿云纹璧上,抬眼就能看见。
大概谢闻灼是以为他拘泥于世俗犹豫不决。
心上这关还是得自己过,这几日燕稷四处寻了不少话本子,都是些因着心中被往事所扰以至于错过当下所爱的遗憾故事。
他看了不少,勇气渐渐有了些,但谢闻灼对此事却没再提过,而他……总是没胆子主动说的。
简直发愁。
燕稷捏捏鼻梁,抬起头,邵和在一边整理杂物,二狗子蹲在那面前,双爪抱着装着鸡肉的食盆,吃得更欢。
看着它没心没肺的模样,燕稷一时间居然有些羡慕,就伸手戳了一下,顺便将它的食盆拿过来放在一边:“就知道吃。”
遭了无妄之灾的二狗子一脸懵逼。
饲主心情不好连肉都不给吃?!
立马乖巧抬头泪眼汪汪看过去。
被看的人铁石心肠无视之,二狗子卖萌打滚好一会儿没见成效,伤心欲绝,耷拉着耳朵跑了出去。
将痛苦建立在二狗子身上后,燕稷心情好了些,靠在后面,突然听到耳边响起谢闻灼温润声音:“陛下,随便欺负动物可不像君子所为。”
这话燕稷从前经常对谢闻灼说,如今还到自己身上,燕稷摸摸鼻子,只当做没听见。
谢闻灼就笑,从边上取了披风站在他面前:“到时辰了,陛下今日可还要去王府?”
自从上次从王府回来,燕稷每日都会去一趟,绵里藏针与燕周说些话,再心满意足回来,如此数次,燕周那边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也是个发泄心中不爽的好法子。
燕稷起身下榻:“自然要去,走吧。”
临亲王府依旧是那样诗情画意的模样。
燕稷走进主卧房的时候,燕周正靠在榻上和面前一穿着青衣的人说这话,四周药味弥漫中,他脸色看着比眼底第一次来探望他时还要苍白几分。
这事就是托谢闻灼的福了。
他每日都会偷偷在燕周药中做手脚,又因为要能不被查出来,便特意找了术业有专攻的何太医。
何太医自打知道自己孙子落水背后是燕周指使,心中不忿,虽地位悬殊不能做什么,但在这方面还是可以给些教训,开出的药既苦又不见效,偏偏唤别人来看也查不到什么不妥。
燕稷走上前,燕周听到脚步声,偏头见是他,眼底慌乱一闪而过,随着行礼动作又飞快掩盖了下去。
这与他之前几日无谓的模样不同,燕稷眯了眯眼睛:“王叔今日可有觉得好一些?”
“好些了。”燕周道,说着,抬头看眼前青衣人一眼:“这边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那人应一声,转身低头朝后走去。燕稷摸着下巴看着他,在他就要走过自己身边时开了口:“等等。”
青衣人停下,低着头躬身:“陛下。”
燕周在边上开了口:“这是臣府中新来的门客魏现,乡野之人不识礼数,可是冲撞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