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直见他这么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也是没办法,只得进上房屋里要钱。
他只一说要十两银子,高老太太就当场炸庙了:“十两银子!我上哪刮扫骨髓油给你们淘澄去!要钱没有!他要是不依的话,进来把我这条老命赔给他,怎么也抵得上一条狗了!”
夏琦听了也不生气,只冲高学解说:“二叔,现在高家外面的事都是你出头做主的,你且说说,今天这事怎么办吧!要不然我可就要去县里找讼师递状子了!你是知道我的,赔点钱什么的都无所谓,唯独受不得气!”
高学解苦笑:“贤侄莫急,我进去劝劝老太太。”说完也进上房屋里去了。
夏琦跟冷眼旁观,看了半天白戏的穆云翼说:“看见了吧,是你二哥要放狗咬你。”
“我没有二哥。”穆云翼斩钉截铁地说,“他放的狗我也知道。”
“你知道?知道那天你还跑到我们家去闹!大年下的门上被人泼狗血,你知道又多晦气!”
穆云翼白了他一眼:“我又没当场抓住人,自然只能跟狗主人闹。倒是你,堂堂的夏家大少,上次来竟然被一群女人撵了出去,被人家那么算计,竟然只要了五两银子,我都替你不值,你要知道,如果我真被你们家的狗咬死了,这院里的几个娘们肯定上你家门口静坐去,不把你们夏家弄得家破人亡都不能算完!”
夏琦的火气又被挑起来一些:“那又怎样,当日你到我们家,不也只要了五两银子么?”
穆云翼拿眼睛斜他:“我那是知道狗不是你们家放的,实话说,那天晚上我已经看轻放狗的人就是高以直了,虽然面上看不真切,那个身影分明就是他,因此才去你们家只要五两。而你呢?明知道人家算计你,不但要你去蹲大狱,还要把你们家的万贯家财全谋夺了去,你还只要五两,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穆云翼这话有点夸张,放在别人身上也不能尽信,只是来时夏夫人一心要让儿子跟高以直绝交,也着实说了不少危言耸听的话,两下里呼应,夏琦一下子就全盘接受了,认定高以直要让他吃人命官司,不但要蹲大狱,说不定还要砍了脑袋给人偿命,父亲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产也要给谋夺过去,心里头的怒火蹭蹭往上冒,恨恨地说:“你若早说这话,我就多要他几百两了!”
穆云翼笑了笑:“要想收拾他出气还不容易,你只要……”话刚说到这里,上房屋里门响,高以直走出来,穆云翼便小声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高以直走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小银元宝:“玉书,这是十两银子,赔给你狗钱,只是这次不过是个意外,希望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咱们之间的同窗情谊才好。”
夏琦正火大:“谁跟你有什么同窗情谊!呸!”伸手抓过银子,转身带着四个家人扬长而去。
看着夏家骡车迅速消失在视野里,高以直气得一跺脚,转回头瞪向穆云翼,见他伸手抓着刀柄,目光跟刀子似的,想起他那天杀狗时候浑身是血的狠劲,哪里还敢说什么狠话,只得掉头进屋去了。
高以直回上房屋里头复命,高老太太的骂声又起:“不要脸的小娼妇生出来的贱种!简直就是我们家的魔星!三郎也不是东西,挨千刀的王八犊子!胳膊肘往外头拐,不孝敬他亲奶奶,早晚被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
穆云翼站在院里大声喊道:“小五,咱们村里头,谁家卖磨刀石的?”
高以清从屋里出来,脆生生地问道:“元宝哥哥,你要磨刀石干啥啊?”
“磨刀!这不是小年了嘛,宰几个活人祭灶神!”
高以清说:“元宝哥哥你可别逗了,供灶王爷哪有用活人的。”
“怎么没有?灶王爷年纪大了,嘴不利索,又要年年往天上跑跟玉皇大帝奏报,你想想天底下多少户人家,他一个人有怎么说得过来?正好要纳上几房小妾做贤内助,最合适的便是哪个积古又嘴贱的老寡妇,既不坏人家的家庭,又不算杀生害命,横竖半截子入土,也没几年活头了,跟了灶王爷还能享福,这简直就是极好的!为了对灶王爷表示敬意,今天我非砍一个给他老人家送去不可,惹得小爷性起,再给他送些干儿子、儿媳妇,让他进门当爹、当爷爷,还有那纵狗伤人的孙子,阴损毒辣的孙媳妇,刚会走路的重孙……一股脑地都给他老人家送去,方是祭神的本分呢!”
院子里霎时间寂静一片。
穆云翼进屋,把刚才的情形跟高以纯说了:“我感觉你二伯那态度有点古怪,若是单想跟咱们缓和关系,那个口气又有点不对,怕是另有什么企图。”
高以纯有些落寞地笑:“二伯的想法,我知道,我爹娘都没有了,就那么把我和小五分出来,于他面上不好看,他是想把咱们房再归回去一起过,还像原来那么着,二叔是秀才,又是咱们的长辈,他要是一手操办这事,十有**能成的。”
穆云翼有点担心:“那你呢,你愿意回到原来那样么?”
☆、第42章 送年货
听了穆云翼的发问,高以纯看着他说:“原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跟小五每天六个窝头,两碗咸菜汤,一天四季家里外头地忙活,到头来还落得个吃白饭的名头。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顿顿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