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他捏了捏手中的酒坛,探出头去。
他身着单衣端端地坐在床上,长长的茶色发丝散乱,不见了那根白玉簪。想必是被狱卒拿去了。他又想起他被夺走的羊角短匕,自己曾承诺过替他夺回来,如今倒是有了实现的机会。
他把酒放在门口,转身去找狱卒。
“你们两个!”他冲两个正在谈天的狱卒呵道。
两人赶紧起身行礼:“王爷有何吩咐?”
陈遇道:“大胆小卒!竟敢剥削犯人私收贿赂!”
两人吓得双双跪下,语气颤抖道:“这……王爷饶命!”
他伸手道:“拿来。”
两人赶紧从怀里掏出宝物,果不其然,一支羊脂白玉簪,一柄羊角短匕。
拿了东西,他又往里去了。
宋岐还是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提着酒进去了。
牢房里只有一张床,空空荡荡,陈遇提酒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手脚也局促起来。
宋岐偏头,漫不经心道:“王爷也是来做说客的?”
陈遇问道:“什么?”
宋岐回过神,看向来人手里的酒,笑了笑:“莫不是来找我谈天叙旧的?”
他面色苍白,硬撑起来的笑容毫无生气。
陈遇心情复杂,提着酒坐到他跟前,也假意地轻松道:“还真是。”
他清澈的双眼写满了疲惫,嘴角勾起道:“之前是为擒恶匪深入敌营,现在又是什么套路?”
陈遇当即明白过来,这是皇上昭告天下的说辞。他低头沉默。
宋岐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玩笑话,宜修若是想擒我,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陈遇心中一颤,开口道:“那你……张大壮……是你杀的吗?”
宋岐的手僵在半空中,唇角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道:“不是。”
“那你的匕首是怎么拿回来的?”他急切地问道。
宋岐道:“是夜我听闻他被歹人杀死,去瞧了瞧,就在他家中看到了我的匕首,便取走了。”
“那山寨之中为何只有你留下,而桑吟被带走……”
宋岐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给出解释,苦笑道:“我信你,你却不信我。”
一句话将他堵了回去,陈遇的心被愧疚占满。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岐无奈地摇摇头。
陈遇脑子本就很乱,这一来,不仅没变得清明,反倒更乱了。
“什么味儿?”陈遇吸了吸鼻子嗅到。
宋岐道:“百惠香。可让人筋骨俱疲,使不出力气。重犯的待遇,我竟也享受了一回。”
陈遇运了运内力,大不如之前通畅。
他道:“不提了,这些事情,我查清楚必定还你清白,一醉解千愁。”
宋岐思考了一秒,轻笑道:“好。”
第10章 百会
只记得有一次宋岐曾谈酒色变,不过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之前想错了,他的酒量似乎也跟他一样,深不可测。
陈遇神思有些飘飘然:“这酒……如何!”
宋岐道:“长安大窖,名不虚传。”
“嘿嘿……”他挪到他身旁,搂住他的肩,“皇兄可宝贝了,要两瓶跟要他命一样。”
陈遇靠在他的颈窝,他低头瞧见他两颗虎牙,飞扬跋扈的样子。他笑道:“要说这酒,我也略有研究。”
陈遇笑道:“说说。”
他抿了一口酒坛,道:“姑苏天子笑,宣州小窖,西凉女儿红……不过当属云贵茅酒最为醇香。”
“哦?”陈遇奇,自己没出过远门,皇兄又限制他饮酒,竟不知道世上有这么多美酒佳酿。
宋岐轻笑不语。
陈遇靠在他的脖颈,无意往领口瞥了一眼,发现他的衣下竟是一道道刺目的鞭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蹙眉抬头:“牢狱打你了?”
他摇摇头:“先前他们要我签下那份案词,承认张大壮死于我之手,我不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