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孩子今天摘除呼吸机吧?”
“好可怜的孩子,已经昏迷十多天了,虽然靠着呼吸机维持着生命,不过脏器衰竭已经发展到无法遏制的地步了。”
“他的父母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所以从偏僻的小城送到我们医院,结果还是没法救活啊。”
“哮喘发作时虽然送医及时,但是窒息导致大脑缺氧,完全救不过来了。”
几位护士谈着话走近,沉迷于谈话中的护士越过呆呆站着的安成和,径直离去,即使是明星,穿着一模一样的病号服,也是容易被忽略的。
她们谈论的是谁?刚刚整理好的大脑回复混乱,方才的整理变成可笑的无用功,思考回路像新手玩过的智力环般纷乱。迟疑着迈出脚步,安成和走向垂头如木偶般坐着的蓝镗泽。
“蓝广大!你个兔崽子,给我进来向成和道个别!”粗暴的大嗓门突然响起,路过的护士纷纷回头。
身材矮胖的男人冲出病房,抓起蓝镗泽的胳膊往病房内拖去,蓝镗泽被抓住的胳膊仿佛骨折一般在空中无力晃荡着。冲出来的男人,安成和认识,那是蓝镗泽脾气火爆的老爸。
不顾腿伤,安成和架着拐杖奔到病房门口,躺在床上的人,安成和也认识,那张只在照片上看到过的侧脸分明是 “安成和”的脸。
医生指挥着护士拿下呼吸机和其他仪器,心电监控仪有节奏跳动的声音变成刺耳的“滴”声的一瞬间,病房内哭声顿起。
安成和呆呆的看着嚎啕大哭的女人,那是自己叫了十八年“妈妈”的女人。母亲的腿软得像煮得半熟的面条,一直软下去。蓝阿姨弯腰搀扶着号哭着的母亲,铅华洗尽的脸上泪水纵横。
父亲蹲在角落,斑白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破烂的胶鞋上,氤开一个个圆点。蓝镗泽的父亲站在病床前抹着眼泪听着医生交代的事情,不住点头。
蓝镗泽没有哭,仍然像木偶一般,站在病床前垂着头,一言不发,连抬头看一眼病床上的安成和的动作都没有。
“蓝广大!你个混账东西!”医生走后,蓝爸爸冲上去一脚将蓝镗泽踹倒在地,一脚接着一脚踢着蓝镗泽。被蓝爸爸的举动震惊,女人们连哭泣都忘记了,病房内只有ròu_tǐ的钝响回荡。
躺在地上的蓝镗泽,身体随着父亲的动作晃动,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安静的承受着身体的痛楚。
“老蓝。”蹲在角落的父亲站起身,拉住蓝镗泽的父亲,“不怪小泽,而且为了救成和,老蓝你已经花了不少钱,这都是成和的命。”
这是怎么回事!安成和想要开口,却不知道怎样开口,越发苍老的父亲,瘫软在地的母亲,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你个兔崽子!”蓝镗泽的父亲在蓝镗泽的身体上补上一脚,“死的怎么不是你!”说出不像父亲该说的话,走到病床前,拉起白色被单。
看着白色被单缓缓盖上“安成和”的脸,安成和认识到“安成和”死了。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的安成和将视线转到躺在地上的蓝镗泽身上,如果是平时,受到父亲如此对待的蓝镗泽一定会跳起来与父亲厮打在一起,这样的场景自己已经见过好多次。
可是……蓝镗泽安静的躺着,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仿佛不会动的玩偶。
安成和真的……
死了……
蓝镗泽异样的反应终于让安成和接受这一点,心反而沉静下来。
家乡有做过法事再火化遗体的风俗,安成和木头一般跟在互相搀扶离去的父母身后,一直送到医院大门口,直到被跟随自己的经纪人拉住,才停住脚步。
扶着拐杖,安成和九十度弯腰,朝着父母的背影深深鞠躬。围在医院门口不愿离去,打算设法进入医院打探消息的记者纷纷抓住机会,抢拍着画面,抬起头,闪光灯刺痛眼睛,咬着颤抖的嘴唇,安成和泪水纵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有自习,而且下午要出去喝酒,所以提前更新了,希望小天使们看书愉快
☆、停滞的时间
坐在房间中,蓝镗泽缩进两张沙发的间隙,手里握着一副黑框眼镜,脚下是一本。
今天是安成和出殡的日子,按照习俗,他的所有东西都要烧掉,趁着大人不注意蓝镗泽从遗物中偷偷拿出这两件。
打开眼镜腿儿,蓝镗泽把眼镜架在鼻梁上,一阵眩晕袭来,摘下眼镜,几滴眼泪砸在封面上。
注意到安成和的可爱是一堂数学课。身材高大健壮,长着一副熊躯的数学老师字却非常小,常常是一堂课下来密密麻麻一黑板板书,抄得人胳膊发酸。
那天,数学老师突然发起神经,刚站上讲台便给学生打起预防针,让课代表下课将本堂课的笔记收上来,不记笔记的罚跑二十圈,学校是400米标准环形跑道,跑完二十圈就是八千米……
想到这个可怕的数字蓝镗泽便觉得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又不能逃跑,数学老师那副熊躯的战斗力是摆在那儿的。
抬起头看着那模模糊糊的板书,蓝镗泽犯了难,眼睛有些微散光,坐在倒数第二排,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楚黑板上的字。
蓝镗泽扭头盯着左手托着腮帮子,右手握着钢笔正游刃有余的记着笔记的安成和,打起安成和眼镜的主意。
“喂!”用手肘捅捅坐在旁边的安成和,蓝镗泽小声说道:“我看不清黑板上的字,把你的眼镜给我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