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女奴回过头,就看见恶来笑嘻嘻地看着她,“哟,这不是我们的胥靡多射吗?怎么?大夫嫁女儿,也请了你?”
“我才不稀罕与他们为伍。”恶来拿过客人吃剩下的东西塞进嘴里。
“那你还来。”女奴和他调笑,“小心大夫把你当小偷抓起来关进羑里。”
“我不偷东西。”恶来对女奴动手动脚,“我来偷人。”
“去去去……”女奴赶开恶来的手,“我活还没干完呢。”
“那我走了。”
“别……”女奴连忙拉住恶来。这家伙仗着一张脸长得俊俏,在其他府上的女奴中还有不少相好,这次把他赶走,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多射大人,什么时候纳我做妾啊?”女奴抱着恶来的腰,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大掌,“你看我这手,都洗糙了。我也要过被人伺候的日子。”
“那就先好好伺候我。”恶来抱着女奴就要亲热。
女奴看了看浸在水里的箸,顿时没了亲热的兴致:“还是先等我伺候好‘箸老爷’吧,不然没等你当上大官,我就先因为偷懒被打死了。”
“行了,我帮你一起洗。”恶来也蹲到水池边,捻起一双银箸,“这么沉,你怎么洗得动?”
“可不是吗?”女奴嘟起嘴抱怨,“所以我最讨厌宴会什么的了,要准备那么多菜,干那么多活,老爷们还要用金箸银箸玉箸铜箸,拎都拎不动,洗上一两双就手酸了。不过因为箸太沉,他们吃得也少,拿回来的剩菜我们还可以偷吃。”
“平时你不也是这么干活的吗?倒是干得挺快。”别说是女奴,以恶来的蛮力,洗了四五双银箸,也有些洗不动了,“照这么练下去,以后大王再要找武官,就干脆从达官贵人家的女奴中找好了,个个练得一身蛮力。”
“嗐……银箸玉箸那是宴会上充门面的,平时用的都是木箸竹箸,洗起来方便多了。”
“唉?”恶来听到八卦了,“他们平时用的箸和众人、奴隶一样?”
“可不是吗?还怕人知道,只敢偷偷地用。”女奴笑作一团,“你可别说出去啊。要是让大夫知道是我说的,回头我又得挨打了。”
“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小美人挨打呢?”恶来在女奴的嘴上亲了一口,“放心,我一定不说。”才怪!
恶来在许多贵族人家的女奴中都有相好,有这块活公告牌做宣传,王公贵族偷偷地用木箸、竹箸很快就从大家心照不宣变成路人皆知。上朝的时候,受德心情大好地把这些人一个一个地拎出来,狠狠地表扬了一番这种“与民同乐”的行为,还特意点了其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文书房大夫胶鬲的名。
胶鬲能感觉得到满朝文武投来的异样目光,只能呐呐道:“人者,精血所孕,父母所生,身体四肢,莫非皮肉,虽有贵贱之别,总归为人,其他都是一样。臣看到大王任人不问出身,只用贤才,亚相也是从不自恃身份高贵,用木箸与民同乐,才斗胆予以效仿。”
和藏藏掖掖的其他贵族不同,比干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用木箸,也起了个模范的作用,自愿在其他人不得不承认自己“与民同乐”的时候做他们的挡箭牌。
“‘虽有贵贱之别,总归为人’,文书房大夫说得好!重赏!”看到胶鬲那张因为言不由衷而抽筋的脸,受德就心情大好。
“谢大王。”已经被顶到杠头上,胶鬲只能谢恩,“自愿”站在同意主张人人平等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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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德勉强绷着脸坚持到散朝,一回到寝宫,隔着门,侍御都能听到大王在里面笑得人仰马翻。
“叔父,你看到胶鬲那张脸抽成什么样吗?”受德抱着比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早就算到他们一定会偷偷地用木箸、竹箸?”
“所谓‘贵族’,就是喜欢用贵重的东西的人。所谓‘贵重’,就是又贵又重。金箸银箸玉箸固然贵重好看,但是做粗了太重,做细了硌手。铜箸不仅沉重,还会生锈。谁会喜欢吃到嘴里的东西带着一股铜锈味?久而久之,他们自会发现贵族用的箸哪比得上庶民的木箸、竹箸方便实用。”
“叔父真是神机妙算。”
这个是人都应该知道吧?不过受德的一身蛮力能把手指粗的金箸用弯,木箸、竹箸到了他手里更是用一双断一双,也就他发现不了这个问题。
“听说圣人心有七窍,叔父的心就是这样吧?”
“若真的是七窍玲珑心,就会想出更好的办法来迫使天生高人一等的贵族放下架子,不会安排得如此破绽百出了。”
“还有什么破绽?”受德只觉得比干靠用箸来迫使贵族放下架子的方法简直妙不可言,没看出还有什么破绽。
“虽然我带头用木箸,给了偷偷用箸的诸侯百官一个台阶下,贵族只是因为面子上挂不住,才不得不在嘴上承认同意你英雄不问出身的提拔方式,并不是真正的心服。先前费仲为了扩都费用得罪了不少人,这次恶来到处嚼舌根为你造势,却也让他把朝堂上的人得罪了个遍,只怕他们以后会更难在朝堂上立足。”
“所以我打算等解决了野象的问题,就发起东征,让飞廉和恶来去战场上好好表现一番,为他们立威。”以前帝乙在位的时候,受德也曾跟着他出征,一想起驰骋沙场的感觉,年轻的君王便热血沸腾。
“这次东征,你有多少胜算?”
“我……”受德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