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德,其实比起启,我也更支持让你做储君。”仲衍一掌拍在受德膝头,“不过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比干叔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不用你翻脸,我自己就第一个把自己剐了。”受德将杯中物全都倒入喉咙,呛得咳嗽连连,终于有借口掩盖眼中的泪光。
“那就好。”仲衍没注意到受德内心的波动,“待会儿有机会的话,在伯邑考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别浪费了叔父的心血。”
不用仲衍特别叮嘱,光冲着伯邑考那张酷似比干的脸,受德就已经对他很有好感了。
帝乙还沉浸在伯邑考的琴音中,享受无穷回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究竟是何人所作?”
“回大王,正是不才。”
伯邑考不仅琴技美妙,还会自己作曲!席间又是一片惊叹声。
伯邑考谦虚地低下头:“模仿舅父作品的拙作而已,见笑了。”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比干身上。儒士善鼓琴不足为奇,以琴技启蒙天赋异禀的幼童也不足为奇,奇的是他居然也会作曲,而且更胜伯邑考。
见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比干没法继续谦虚,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向伺候西王母的仙女们道歉。西王母每年都要举行蟠桃盛宴,席上自然是仙音雅乐环绕,平时也经常有仙女对着瑶池习琴。比干还是白鲤的时候,在瑶池里听仙乐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如今不过是照样弹出来而已。
“王弟也会鼓琴?还会作曲?”帝乙也是刚知道伯邑考的老师竟然是比干,“既然如此,何不演奏一曲?”
“这……”比干露出难色,“已经很久不曾练习,技艺已经生疏,怕是有辱圣听。还是不献丑了吧。”
“舅父的琴音才是精妙绝伦,有如仙乐。”伯邑考跟着起哄,“没有听过舅父弹琴,可是枉在人世走过一遭。”
比干回了伯邑考一个“就你多嘴”的眼神,清俊儒雅的伯邑考却是露出了难得的顽皮笑容,看得受德傻了,不知是妒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与比干如此亲近,还是为伯邑考酷似比干的面容能让他欣赏到许多比干不会有的表情而偷乐。
帝乙多喝了几杯,又在兴头之上,硬要比干表演,不然就要治他欺君之罪。
“既然王兄有命,臣弟献丑了。”
比干推脱不过,只能接过伯邑考的琴,玉指轻拨,清越的琴音便直透云霄。先前伯邑考献艺,受德就觉得他的琴音确实动听,但是琴音过于柔软,少了几分阳刚之气。现在听到比干抚琴,只觉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不过拨了一个音,就看见屋顶上落下一缕尘埃。
比干抬头看了看屋顶:“看来技艺确实生疏,连房子都听不下去了。”
席间哄笑一片,帝乙更是兴致勃勃地非要比干弹完一曲。仲衍也跟着起哄,回过头,看到受德却是一脸严肃:“怎么了?”
受德按着地板:“不能再弹了。”
帝乙大宴群臣,飞云阁上人来人往,又都端着饮食器具,梁柱之间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只是宴会的气氛热闹,这点轻微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谈笑声和奴隶往来的脚步声中,受德一开始也没留心。后来伯邑考鼓琴,琴音已经震得飞云阁开始摇晃,但是他的演奏太引人入胜,除了嫌他的音律阳刚气不足的受德以外,居然没有人注意到飞云阁的梁柱被震出裂缝。现在飞云阁的梁柱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下来。
“叔父,别弹!”
受德还是喊得晚了一步。只听见又是一声铿锵琴音,接着便是咔嚓连响,飞云阁的大梁木折柱裂,整个屋顶便倒了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端坐在正中间的比干。
大厦将倾,众人吓得面无人色,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及君臣从属之分,只知道自己逃命。反应快的拼命往外面逃,反应慢的老弱妇孺只能坐以待毙。
“叔父!”“舅父!”见比干还端坐在老地方,像是被吓傻了,受德和伯邑考不约而同地奔向他。众人慌乱成一片,伯邑考把比干护在身下,只等毙命,预料之中的重量却没有压下来。
比干轻轻地拍了拍伯邑考的肩膀:“没事了。”
伯邑考松开比干,回过头,只看见受德站在飞云阁中央,单手托住即将断裂的大梁,稳如泰山。
所有人都傻了。
受德却是抬起头看了看梁柱:“也没多重嘛。”接着看向门口,“启哥哥,你跑什么?房子又没塌。”
帝乙和妇戊都年纪大了,逃不动,看到梁柱断裂,以为必定命丧于此,想不到受德居然把房梁撑了起来。帝乙更是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宠爱有加的启在遇到危险时,会只顾自己逃命。
帝乙赶紧派人去叫工匠来修房子,安全起见,众人还是暂时撤出飞云阁。比干却只是坐直身子,拿开琴,端过酒席摆放在自己和受德之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喝。
“叔父不出去避避吗?”
“有你撑着,需要避吗?”比干说话时连眼睛都不抬。
能这样为他撑起一片天地的感觉真好。受德看了看一旁的伯邑考:“表哥也不走?”
“‘表哥’?”伯邑考的母亲是公主,亲戚都是必须毕恭毕敬的王公贵族,想不到一个王子会对他用亲戚的称呼。
“你的母亲是我的姑母,你不是我的表哥吗?”受德从比干面前捻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不然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公子?”
“王子殿下……”
“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