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安不断的反省自己,他以前一直有“自己能护住苗微”的念头是不是错的?
他也只是个人,不是神,不能够预见每一次的磨难,并且在苗微需要他的时候,次次都能及时赶到。
假如,假如只有那么一次,他未能及时赶到,苗微一个弱女子,面对如叶赫这样强势又精明的男人,她拿什么自救?
这样的假设是残忍的,也是顾尘安最不愿意面对的,所以他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总不能京城不安定,他就把苗微带到山海关,现在山海关对苗微来说也不安全,那么又该把她送往何处?
这不是顾尘安的作风,他从来没这么懦弱,固然兵法上有以退为进,可这不代表他每次遇到困难,都只会带着苗微溃退。
对于顾尘安来说,越是艰难,他越要迎难而上,只有不断的克服困难,他才能不断的成长、成熟。
他也从来不指望任何人。
显然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苗微,只有这样,她才不必面对危险的时候只有茫然和恐惧。
可苗微又不比他有一身的武艺,又有着多年在军营中的训练,有着常人不及的体力和经验,苗微只是个没人庇护,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孱弱女子。
那么她该如何自保?
苗微虽然不知道顾尘安这么短时间,已经盘算了诸多念头,可她从他紧张的肌肉中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顾舅舅,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
虽然他说已经把外头的人都解决了,但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顾尘安点头,抱着苗微从窗口跃下。
苗微小声儿道:“还有粟米。”
顾尘安眉锋挑了挑。苗微生怕他不愿意救粟米,忙道:“那人并不清楚我的身份,我骗他说只是这附近的村姑,一旦把粟米留下,不知道要被他撬出多少实情去。”
顾尘安在夜色里做了个手势,自然有人去救粟米。
他先带苗微上马,纵马疾驰而去。
苗微盘算了一路,到家时,还是拽住要走的顾尘安。
顾尘安道:“我还有点儿事要处理,你别怕,我叫人在这院子周围巡逻,轻易不会有人再动你。”
苗微摇头,深吸了口气,道:“我不是害怕,也不是不许你走,我是想说说我的想法。那人来头不小,依我想怕是金国的哪位皇子,他来山海关,多半有打探虚实的意思,虽然不能设网将他捉住,但四处设防,仔细盘查也是应该的。”
顾尘安挑了挑眉,眼里除了惊讶,还有点儿淡淡的喜意,他没想到苗微在那样害怕的情况下,居然还有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他索性坐下来,道:“你说得有道理,继续。”
苗微脸一红:“我也不过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不对的,你还得好好琢磨琢磨。还有……”她有些迟疑的问顾尘安:“你把客栈里的人,都杀了吗?”
顾尘安没答。
苗微当他默认,低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怂。我知道自己百无一用,但装做软弱的样子,起码还是能暂时糊弄糊弄的。因为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对我并无过分之处。”
顾尘安心疼的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说句难听话,就算你有了什么闪失,那也是我护你不力,是我的错,我绝对不会怨你。”
苗微朝着顾尘安笑笑,眨了眨眼,把眼里的泪意咽回去,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该打草惊蛇,如今这样,等那人回来,怕是多少就能猜到我的身份。”
顾尘安抚了抚苗微的肩,道:“我承认你说的对,可一时半刻,我只想速战速决,没时间考虑得那么周全。横竖我们与金国势必有此一战,早早晚晚,都逃不掉,左不过要战场上兵戎相见,这会下杀手也不算什么。”
苗微见他有打算,这才彻底放心,她腼腆的一笑,道:“也就你肯听我胡说八道,好了,我昨晚上睁了一夜的眼,趁这时候天没亮,我再躺躺。”
说罢匆匆转身上了炕,合衣躺下假寐。
顾尘安想说什么,到底没开口,只回身摸了摸苗微的头,这才大步出去,轻手轻脚的替她带上门。
顾尘安直忙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
苗微已经没事人一样的起来,和粟米一起做好了午饭。
顾尘安匆匆扒拉完午饭,叫粟米收拾了桌子,拉着苗微道:“苗微,我有事同你商量。”
苗微有些胆战心惊的望着顾尘安。
顾尘安十分严肃的道:“昨儿那人你大概也猜出是谁了吧?”
他把叶赫的身份简单说了一下,苗微点头:“是猜出来一点儿,但到底对金国的形势不甚了解。”
“是我的错。”顾尘安苦笑道:“当初也是心血来潮,想着你在京城过得不踏实,我在这边隔着几百里地,也不安心,既然你愿意,不如就把你接到我眼皮子底下。说到底还是我自视甚高,过于自命不凡,没想过金国的叶赫会有这样的胆魄,居然敢跑到咱们的地盘上为所欲为。”
苗微知道他是好意,不愿意他陷入这样深重的自责中去,遂把手放到顾尘安手上,问:“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
“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你放在我身边,就算派了人手保护你,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苗微乖巧的点头:“我明白。”
她总能第一时间明白他的心思,这让顾尘安心里涌起酸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