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醍醐
夜色已深,顾尘安还没睡,缪宁看他屋里亮着灯,提着酒壶过来敲门。
顾尘安打开门,斜倚在门口,没有让他进的意思,只挑眉道:“有事?”
缪宁咧嘴一笑:“还没睡?左右你也睡不着,不如喝两盅?”
谁说他睡不着了?
顾尘安瞪了缪宁一眼,倒是没说话,不过还是一偏身,给他让开了半道门。
缪宁自来熟的挤进去,把酒壶放到桌上,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道:“我瞧着你这两日面色不太好,怎么,出什么事了?”
“没。”
看他懒得说,却自顾自的倒了一大盅酒,一仰脖就干了,缪宁挤眉弄眼的道:“是你那小肉包子?”
顾尘安瞪他一眼,道:“好好说话,人家有名有姓,什么肉包子?”
缪宁呵一声,道:“看你这架势,是那小包子又给你气受了?”
顾尘安:“……”
看他一副便秘的表情,从来没见过他吃瘪的缪宁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明自己猜对了。
顾尘安见不得他这样的小人得志样,一扬手,酒盅便掷了过去,他低沉的道:“闭嘴。”
缪宁一歪身子躲开酒盅,强忍着收了笑,道:“怎么气你的,同我说说。”
“……”说什么?简直是一言难尽。顾尘安自嘲的笑了笑,道:“别胡说八道,她现在是程权的姨娘,和我有什么关系?”
缪宁啧了一声,也不细问,更不深劝,只朝他举了举酒盅,笑道:“你想得开就好。”
顾尘安直接提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用手背一抹嘴,失笑道:“有什么想不开的?”千金散尽还复来,他当然不差那几万两银子,既然这小姑娘都有这股散财童子的胆气,他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缪宁虽说跟顾尘安比较近,性子瞧着也有些无赖,可他很懂得适度,顾尘安不欲倾诉,他也没那个咄咄逼人的架势,只劝道:“你跟那小姑娘有缘无份,算了也就算了。不用我说,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管是娶也好,纳也罢,她都不够格。不说身世、门第,就她那小兔子样,明摆着是给人欺负的嘛。你护得了她一时,还能护得了她一世?”
这一点顾尘安不甚赞同,是以他虽也没反驳,可眼神里带了出来。
缪宁看他神态,就知道他的心思,啧了一声道:“你还别不信,我跟你说,这不是你把她纳入自己麾下就没问题的了的事,不说别的,就你那一家子女人……”
这话顾尘安不爱听:“你别一竿子打倒一船人,顾家一家子女人怎么了?”
缪宁呵笑一声,扬起一只手,是个息事宁人的意思:“行,行,我没讽刺你的意思,你也别笃定你家里人都是良善之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江湖就难免风风雨雨,就你那小包子,世事不知,又软弱懦弱,她能抵挡得住?你总不能永远把她带在自己身边吧?”
这点顾尘安不得不承认是对的,就说他几个嫂子,尽管他在家的时候短,又内外、男女有别,没怎么打过交道,可也听过几个嫂子的明争暗斗。
都不是什么大事,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看起来根本不值当的,可在她们看来就涉及到了地位、自尊、荣誉之战,不争就是输。
再有就是母亲,她一生刚强,即使中年丧子又丧夫,可她骨头始终那么硬。不管多少腥风血雨,她第一反应就是挺胸而战,绝对做不出来逃避的情状来。
可苗微……
只怕母亲半只眼睛都瞧不上苗微这样的姑娘,就算明面上不会为难她,但也绝不会庇护她。
母亲的态度,又绝对影响着府里人对苗微的态度,苗微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顾尘安吁了一口气,道:“我没那么想过,不然也不会把她留在程家,如她所说,程家人再坏,到底是她的亲人,她们再坏也有限,起码在她意料之中。”
缪宁点头:“确实,只要你在后头镇着,程家还真不敢对她怎么样。”
“……”顾尘安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嘲的笑了笑道:“我镇什么镇?”
听他话里有话,缪宁问:“听你这意思,小包子做了什么?”
顾尘安把她无故舍尽家财之事一说,语气里难免带出点“怒其不争”的意味来:“我就算做她的支撑又有什么用?人不自救,永远也立不起来,她总是这么个包子样,能怪狗惦记?”
缪宁严肃的考虑了一会儿,非常严肃正经的道:“其实吧,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家小包子这样做是对的。”
顾尘安斜眼看他,能不能别总“你家小包子小包子”的?不过他更想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缪宁耐心解释:“我真不是取笑你,你仔细想啊,怀璧其罪,她无依无靠,手里的银钱越多,只怕死得越快。”
顾尘安是当局者迷,缪宁这话就似醍醐灌顶,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随即又自嘲的一笑,饶他自诩比同龄人成熟,且早已看破红尘,可在人情世故上到底天真,竟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来得洒脱和利落。
他是局外之人,自然只看得见苗微的懦弱,可身在其中,又怎么能体会她的艰难和不易?一个人没有能力,再多的财富也护不住,那时候金银加身不是幸事,反倒是催命符。
这世间许多男人有时候都栽到这上头,何况是苗微呢?反倒是有舍有得,起码能暂时安抚住程家人。
顾尘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