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夜半时分,寻常的住户早就吹熄了灯,进入酣甜的梦乡,可这小院里仍是灯火通明,还有几条大汉在院中来回巡视。
张啸林驻足低声笑道:“天星帮的作派,还真跟朱砂门一模一样,怪不得这两家一个在山东、一个在安徽,还成天厮打个不休。”
花满楼也跟着他停了步,还没来得及问,便听到张啸林挥手扔出什么东西。随着那东西掉在院中“铛啷啷”一阵大响,张啸林也粗着声音叫道:“屋里的人听着,你们的人已经在俺手上了!”
院中登时乱作一团,有人骂骂咧咧的,似乎要跳上房来。张啸林一拉花满楼的手,两个人就同时迅速而轻捷地转头跑了出去。后面的追兵虽多,却哪有人赶得上他们!
花满楼边跑边笑道:“你扔出去的是什么?像是把兵刃。”
张啸林点头道:“就是那女刺客的柳叶刀。天星帮的人惯用这种兵刃,一看就知道她出事了。”
花满楼像是顿了一顿,才道:“天星帮?”
张啸林还没明白他想问什么,突然间眼前寒光一闪,竟是一柄利剑迎面刺来!
两人这时已离天星帮的院落数十丈之遥,哪里想到此处还有伏兵。这一剑来得又快又准又狠,张啸林不及吃惊,一把先将花满楼推到一旁,自己却一矮身,顺势往另一侧滚去,堪堪躲过了夺命一剑。
然而那柄剑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紧跟着他的身影刺了过来。张啸林根本无法站起,就在屋顶上连连变换身形,躲避着那柄剑。
他一连躲了十三招,才跳出剑光的圈子,一招也没能还击。
在他的生命中,说不定是第一次被人追击得如此狼狈。他忍不住喘了口气,没有去看持剑的人,却望向了花满楼。
花满楼就站在不远处,像是察觉了他的眼光一般笑道:“我是瞎子,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张啸林忍不住也长声笑了出来,身形展动,又开始游走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之上,躲闪着那如影随形的长剑。但这时他的态度已变得平和潇洒,仿佛只是在和对方切磋武艺,而不是夺命相争。
他也已看清持剑的是个脸色苍白的黑衣人,一双眼睛竟似狼一般,带着碧绿的光。他一边躲着剑,一边注意不让黑衣人靠近花满楼站的那一头。
只因这黑衣人的剑法像闪电一样迅捷,又像毒蛇一样阴狠,张啸林自命轻功卓绝,仍然要全神贯注地应对。他生怕花满楼涉世不深,对敌经验不够丰富,未免要吃亏。
黑衣人的眼中,绿光越来越盛,手腕轻抖间,竟瞬息刺出三十六剑!
这三十六剑的剑势方位各各不同,却每剑都凌厉无匹,像要在对方身上穿一个窟窿。换作是旁人,说不定早已眼花缭乱,丧生剑下。
但张啸林长笑声间,身形就像鬼魅一般转动着,每一剑都像是擦着他的衣襟刺过,却一点也没有沾上他身。同时他开口笑道:“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果然不愧是中原第一快剑!”
站在一旁的花满楼一直静静聆听着这场交手,在听到“中原一点红”的名号时竟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与此同时,那黑衣人也蓦地收住剑锋,闪着寒光的长剑就停在张啸林的咽喉前寸许。张啸林笑了一笑,也凝住身形不动,和他面对面站着,就像是没看到那轻轻一送、就能要了自己性命的剑尖似的。
然后黑衣人诡异地笑了出来,这个笑容出现在他僵硬的脸上,就像戴了个面具一般。他冰冷嘶哑地笑道:“盗帅爱销魂,月夜暗留香。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楚留香!”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按:
来说说楚留香和陆小凤相隔的时间。
首先楚留香在陆小凤之前,同样是在《决战前后》中有所体现。以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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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唯一的退路,就是越墙而出。可是紫禁城的城墙看来至少有十来丈高,普天之下,绝没有人能一掠而出的,就算昔年以轻功名震天下的楚留香复生,也绝没有这种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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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要说到时间的感觉。“昔年”“复生”这两个词,代表在陆小凤时期,楚留香的传说仍在,但已极少有人亲眼得见。这样的感觉如同我们看京戏,夸赞某角儿“亚赛梅祖复生”(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人在百年之前,恐怕没人再有这种“余威尚在”之感,近于百年,说不定人还在。
再对比《风云第一刀》中孙小红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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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辫子姑娘已接着道:“昔年‘水母’阴姬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但‘侠盗’楚留香的胆子却比天还大,竟直闯神水宫,独斗阴姬,两人由地上打到水里,再由水里打到半空,‘水母’阴姬的武功虽无敌,到最后还是被楚留香打败了!”
她又娇笑着问道:“你说这一战精彩不精彩?”
李寻欢不敢再多话,点头笑道:“精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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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孙小红的副业是说书,这段剧情可能有说书人的自我创造,但蓝本大致是没错的。知道得详细,除了自己编和偷看古大剧本外,剩下的原因就是离楚留香的时代较近,传奇故事还有活力。
所以感觉上李寻欢所处的年代要比陆小凤早一些。
(《风云第一刀》的历史时期,虽然与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