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是国际航班出入港的高峰时段,宁桐青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他在车里一边听广播一边等,可眼看着瞿意的那班飞机就要起飞了,展遥都一直没给他打电话。
在这中间他还接到一个同事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办公室。宁桐青问有什么事,对方又不肯细说,只说让他忙完尽快赶回来。这个电话让宁桐青有点摸不着头脑,正在想自己是不是漏做了什么工作,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是展遥。
上车后展遥先递给宁桐青一罐可乐,然后才去系安全带。
宁桐青问他:“都顺利吗?”
展遥情绪不算高,但也不特别低沉:“顺利。送完她我去买了点水。”
“谢了。”宁桐青打开可乐,“那我们接下来是去雁洲?”
“嗯。我只请了半天的假。”
“行,我尽快赶回去。”
展遥在回程几乎没说过话,一直靠在椅背上盯着车窗外。尽管是在南方,冬季的景象还是萧条的,收割后的稻田只剩下黯淡的黄绿色,但刮过大风后极蓝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还是让路边风景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明媚感。
眼看着就要进城了,宁桐青终于出声:“先去吃午饭?”
“……我可以回学校吃。”
“食堂这个点肯定没东西了。”宁桐青见他始终不肯转过来,顿了顿又说,“我答应过你妈妈要照顾你的。今天才是第一天,给点面子吧,小十同学?”
三秒钟后,展遥抽了抽鼻子:“我请客就吃。”
“成交。”
吃过简单的午餐后宁桐青不顾展遥的坚持,还是把他送到了雁洲的大门口。一路上没少叮咛展遥有事情要第一时间联络自己,不要逞强,也特别强调了希望他能每周给自己报个平安、每个月至少见一面这两点。想必瞿意也对他交代过,至少在眼下,展遥都答应了,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异议。
至此,双方友好地达成一致。
处理完展遥这边,宁桐青又赶回博物馆。一进办公室,发现自副主任以降,所有人都在。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看着脸色沉重的同事们,宁桐青问:“这是怎么了?”
一开始没人说话。后来,还是副主任回答了他的疑问:“今天孙老师正式来办理退休手续了。”
第39章
这句话在脑中过了足足三遍,宁桐青才算是反应过来了言下之意。但他的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可孙老师没到退休年龄啊?”
“内退。职称还保留着,还算好。”
宁桐青也不知道“还算好”到底是怎么个算法。他垂下眼,想想还是不甘心,又问:“没个说法?”
“没有。”
他再不问了。
孙和平退休之后,原来的副主任向岚暂时代理了主任的工作,却没下正式任命——新馆长据说年后才会履新,想来其他正式人事变动也要等到年后。调查组一直没走,就在易阳以前的办公室驻扎下来。隔三岔五的找人谈话、写材料,但就宁桐青知道的,也没有找过瓷器研究室的人了。
这样的日子不好过,混乱姑且不提,关键还是憋气,一切都是悬而未决且混沌不明。渐渐的,开始有年轻同事离职的消息传来,有人私下去打听,得到的答案差不多,就是说耽搁不起,本来进文博系统就是图一个清静自在能做点学问,现在这局面,连最后一点好处也给剥夺了。
宁桐青倒是没想过走,但当别的同事来打探口风时,他也不说什么准话,后来连向岚也来问
过一次,但过问的主要原因是,一是今年的财政拨款已经到位了,里面有一笔钱,专门用于培训青年研究人员,年后就会有相关的选拔;二是今年的人文历史方向的课题申请季要到了。
她把一叠材料递给他:“新年那几天我去看了孙老师。她和我都觉得今年馆里肯定有大变化,你们年轻人虽然摊不到什么责任,但很容易接下来一两年就荒废了。所以孙老师的意见是,尽量让你们手上都有一摊自己的事,就算馆里的工作没进展,自己研究也不会落下。不要让环境耽误了你们。你们这一辈和我们不一样了,单位说不定只是一时一地的,学问永远都是自己的。”
宁桐青没想到这番谈话会进展到这一步,接过材料一翻,是红头文件的复印件和课题申报表,向岚这时对他一笑:“其他人我也都谈过了。你是最后一个,孙老师专门交代我要好好和你说一下填表的事,内容当然重要,但形式也一样重要。”
说完她又从随身的包里抽出另外一叠文件:“我从来没教过人填这个。其他人也不像你,多多少少都填过,喏,这是我当年的申报书,你自己拿去参考吧。”
宁桐青正要道谢,向岚又说:“哦,还有一件事。这周五你有没有别的事?”
今年过年早,周五正好是腊月廿七,按照宁桐青和展遥的计划,第二天就要动身回家过年了。
“没什么事,我周六的票。”
“那正好。那天有个华侨团来参观,是政府请回来投资的,安排活动的时候我们馆也是一站。市里领导也会来,付馆特别重视,希望馆里的年轻人都在场,撑一撑场面。不过不要勉强,也不是非来不可。”
“充场面没问题,讲解陪同我可能不行。”
“有专门的讲解,这种场面上的事,既然上面有要求,就配合一下。年前最后一个工作日,辛苦你们了。”
宁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