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娃仰头儿望着他道:“我挨着爹爹睡。”柳春来蹲□子道:“好姑娘,爷今儿个病得厉害,等过几日好了……”话未说完,云娃便跳脚儿道:“不,我不!”又回身搂住云修儒的脖子道:“爹爹,爹爹,我一定乖乖的。”说着,小嘴儿一撇,又要哭起来。云修儒苦笑道:“不妨事的,就让她跟着我吧。”云娃一听,立时欢呼起来,手脚并用的,就要往床上爬。
柳春来上前扯住道:“姑娘慢些,爷身上有伤了。”云娃楞了一下,似懂非懂的望着他,又看了看云修儒道:“爹爹摔倒了吗?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云修儒含笑道:“只是小伤,无甚大碍。”云娃又打量了他几眼道:“我一定不闹。”柳春来无奈,只得去打水给她洗漱。
睡到半夜,柳春来隐约听得云修儒断断续续呻吟不绝。慌忙起身上前探望。
云修儒此时极力忍耐,怕吵醒了女儿。汗水流在伤口上越发像针扎一般,见他来看,低声道:“吵到你了吗?我不妨事的。”柳春来也低声道:“都疼成这样了,爷怎的不早叫我了?小的再给爷上点儿药吧?”云修儒道:“你快些去睡吧别在把她吵醒了。”柳春来执意不肯,拿了药过来道:“小的知道爷面嫩,这又有什么了?小的和爷都是净身之人,爷还有什么顾忌吗?爷今儿伤得挺重的,再要迟疑,延误了就不好了。”云修儒见他眼里有泪,心里着实感动,再加上身上委实疼得厉害,只得点头应。
待看清伤口,柳春来又惊又痛,手抖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云修儒睁眼看时,见他浑身颤抖,涕泪交流,不由的轻叹一声道:“快些上药吧,我冷了。”柳春来猛然醒悟,擦了把眼泪,小心的把药撒在伤口之上。待上到□时,知觉手下肌肤发起抖来,忍不住“爷,要是疼就叫两声吧。”云修儒双手紧握被道:“你只管上吧。”柳春来加紧了手上的活儿,寒夜里,倒出了一身的汗。
待收拾停当,已近破晓时分。
云修儒转头看了一下女儿,见她犹自酣睡未醒。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小脸儿,又吩咐柳春来再去歇会儿,自己眯着眼假寝。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身边有数人走动,隐约低语几声,实在是听不清说什么。
昏沉中只见一女子缓缓走过来,依稀是自己的妻子,仔细看时,却又不怎么像。正自疑惑,只见她向着自己身边一抓,云娃便被扯了过去。那小妮子一头倒在地上,拼命的哭叫挣扎,终究人小力弱,拖的渐行渐远了。地上有血迹,刺痛了云修儒双眼。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大叫着女儿的名字,从床上滚下地来。
中兴帝俯身压着云修儒的肩头,见他猛地睁开双眼,几乎不能自抑,一叠声的问道:“
守真守真,你可算是醒了。”
云修儒张着嘴喘吁吁的叫着女儿的名字。双目四下寻找。中兴帝冲着远处的柳春来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云娃牵过来。云修儒挣扎着要去抱她,谁知浑身酸软,连翻身都不能够,倒把自己累的喘做了一团。柳春来急急的将云娃抱开。中兴帝伸掌抵在他胸口之上,缓缓输入真气。约一盏茶的功夫,才稍见缓转。
中兴帝拿了李放递过来的药丸,送到云修儒口内,又与他轻揉着胸口,低声道:“觉得怎么样了?”云修儒此时浑身是汗,微睁着双眼,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此时斜阳西照,映得窗纱一片黄澄澄的。屋内很静,只闻自己喘气之声。又闭了眼歇了会儿,这才攒了些力气开口道:“云娃了?”
柳春来悄声对云娃道:“姑娘千万别哭爷怕吵了。”云娃像是被方才吓到了,果真忍着没哭出声来。待走到床前,看见父亲含泪相望,哆嗦着手,抚上自己的脸,语不成调的叫“云娃。”这才放声大哭起来。柳春来同中兴帝百般哄劝只是不听。
中兴帝着实气恼,一把将她提到一边,怒道:“你若再哭,便叫你永世不得与他相!”
云娃见他声色俱厉的样子,吓得坐倒在地,瞪着他,竟忘了哭泣。
柳春来咬一咬牙,急赶两步,在中兴帝跟前跪下道:“陛下开恩啦!小孩子家不懂事,陛下别与她计较,若伤了她,公公岂不要伤心吗?”说罢,不住地叩头。中兴帝正没处发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柳春来如何禁得住,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云修儒直着嗓子叫了声,打床上扑下地来,抱着中兴帝的腿哭道:“要打要杀只冲奴婢来,他们都还是孩子呀,陛下手下留吧!”中兴帝唬了一跳,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才要安慰两句,却见云修儒已昏厥过去。李放上前与他诊脉道:“陛下放心,无甚大碍。”
中兴帝坐在床边,回头瞪着云娃。那小妮子虽然害怕,眼睛却回瞪过去,身子慢慢儿的靠向柳春来。
柳春来渐渐苏醒,打地上爬起来跪好。云娃一头扑进他怀里,眼睛却还瞪着中兴帝。柳春来用那极单薄的身子会护着她,低了头,瑟瑟的发着抖。
正闹得不可开交,孙树做贼似的进来道:“陛下,骆缇求见。”中兴帝没好气的道:“让他滚进来!”孙树小声的应着,踮着脚尖儿出去了。
少时,骆缇躬身而进。还不曾与中兴帝请安,云娃却哭叫着扑到进前来,小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咽咽的告中兴帝的状。孙树,李放,极力忍住没笑出来。柳春来听着那小嘴儿里满口的大逆不道之言,又惊又怕的瞟着中兴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