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二十五岁啊!难道说自己命薄如纸──还没有施展抱负,便要在这莫名其妙的年代一命呜呼?!
但是接下来什麽也没有发生。
等了半天,发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连芳睁开双目,对上了一双促狭的浅栗色眸子。
枪──根本就没有上膛……想到这里,连芳暗自松了一口气
“玩够了”男人把枪丢在一旁,大掌抓过连芳的手臂。
他抓得很紧,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自己的手勒断了──
“现在给我跪下。”用的是轻柔的语调。
连芳挣扎著,拼命地想扯开铁钳般的大掌,他几乎痛得要呻吟出声了──男人却无动於衷。
越勒越紧──男人的手指嵌进连芳的肌肤!
“放……开……”连芳的手臂被勒得褪了血色,甚至还能听到“咯咯”两根骨骼相纽的声响──
“跪下,外国人。”男人简单而轻巧地说,似乎没有威吓的成分,可是他手上的劲道却没有放小的趋势。
“不……要!” 连芳拒绝了男人。
蹬动了一下腿,冷汗不停地沁流出来了,可是连芳仍是不愿意求饶。
“跪下。”男人命令。
“呜──”痛极了的连芳终於呻吟出声,另一只手死命掰扯男人的手掌,可是却被男人的另一只手制止了,刚想把脚也用上,也被男人的膝盖夹住了──
“真是不听话。”
男人好像终於失去了耐性,他狠狠收紧掌中的手臂用力一折──
“啊──”
清脆的骨骼折断声伴随著彻骨的疼痛一齐袭上连芳的神经──
断了。
尼尼微,亚述首都,它位於底格里斯河东岸,那个在犹太人的经典中,被称为──“血腥狮穴”的地方──史书上曾载,原先的亚述都城是阿舒尔,後因它地近沙漠,酷热难奈,又近强邻巴比伦,易受侵扰,所以迁都至此──
连芳还知道:在他所处的二十世纪,尼尼微就是伊拉克的摩苏尔市,那里甚至还建有萨达姆的行宫。
到达这座陌生城市的时候,连芳的右臂裹著修提司绑的石膏。
这里和阿舒尔相较,又是一番情境──
高耸的城墙,肃穆的军队──就算走在尼尼微的街道上也是战战兢兢的。
更夸张的是──城墙上挂著若干人头!相必是叛军或是敌人首脑的首级──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先後征服伊拉蒙、苏美尔、巴比伦……整个近东的尚武国度吗?
看著那骇人的景象,连芳的喉头涌上一股酸水,他拧紧了眉毛,别过头去没有再看它们一眼。
这个动作落进了虏他来此的男人──亚述帝国的王子──提格拉特帕拉沙尔的眼帘。
沙尔抿了下唇,他不喜欢东方男子的这个表情。
过城的时候,沙尔改换骑马,随从和奴隶们步行跟在其後,连芳就在修提司的边上。
城门上装饰著琉璃的饰物,还有亚述征服各地的战利品,进入的时候能看到好几块巨大的石碑,上面镌刻著锲形的文字。
在这奇异的时空,又身为一名记者,连芳总会抱有职业的好奇,可他此刻却恶心地没有心情看“风景”,扫了一眼那些石碑……完全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不过猜想它们可能是亚述的历代帝王的“丰功伟绩”。
统治或被统治,征服或被征服,血腥的胜利或悲惨的失败……无非就是这些。
这样郁闷地猜想著,连芳困顿地垂下了眼睫。
“修提司,念给他听石碑上的铭文。”沙尔突然指著其中的一块石碑说。
“遵命,殿下。”修提司念道:“我用敌人的尸体堆满山谷,直达顶峰,我用他们的人头装饰城墙,我把他们的房屋付之一炬,我在城的大门建立一座包上一层由叛乱首领身上剥下的皮,我把某些人活著砌在城墙里。另一些活著插进木桩并斩其首……亚述之王亚述那西帕立。”
──变态!
连芳早就听闻亚述人的嗜血,也知道他们以此为荣,他们攻陷他人的城池,掠夺别国的珍宝,焚烧神庙和宫殿……甚至还会连人带神一起捉来充作俘虏……所以亚述在古代西亚让人闻风丧胆,他们是最不受欢迎的民族!
不过如今是亲感身受,腹中酸水开始翻腾,几欲作呕──
沙尔斜睨了连芳一眼,看到他越发紧蹙的眉,不禁眯上了浅栗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