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中天,红烛闪曳。
她头上钗饰还未卸下,菱花镜中美人如花。
顾瑾看着镜中的她,想起了母后的话,她是大雍朝第一长公主,文武双全,才貌双绝。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十四岁及笄那年入主景清宫。曾被父皇夸赞过吾女大才,天下罕绝!甚至已隐隐压下所有皇子,颇有继承大统之意,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
不料大婚当日,她莫名失踪,再醒来已成了顾瑾。皇弟登上皇位,母后成为太后,父皇已经仙逝。到底是何人暗害于她?!
顾瑾拔下玉钗,思索再三,她已猜到是谁,可她不愿相信,帐幕落下,掩去重重忧思。
眨眼已是半月。
这日她们母女二人摒退左右,正在使室内闲聊,忽的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母后,儿臣先行退下。”
太后拽住她的手腕,怜惜地看着女儿,“委屈你了,你那弟弟自从当上皇帝以后,便许久不曾来我这宫里,今日也不知是何缘由,你先藏好,万不可让他看见,敌在暗,我在明,待我寻个好时机再告诉他。”
“儿臣明白。”顾瑾深深看她一眼,躲进内室里。
一阵步履声传来,当今天子已远远显露出明黄身影。
“儿臣给母后请安。”他恭谨行大礼。
“哎呀,陛下又行的什劳子大礼,陛下能在百忙之中看看哀家,哀家已经很高兴了。”她做势扶起皇帝,却被他瞬间挣开去,趔趄两步倒在软椅上。
太后抬眼只看得儿子一副怒容,仿佛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太后不解,“可是有谁得罪了皇帝?”
顾瑜冷哼一声,厌恶的看向太后,“朕此次前来是为了淑妃,淑妃昨夜小产了,朕想问问太后,温儿到底是怎么得罪您了,竟要去了她腹中孩儿性命,那可是您第一个长孙。”
敢情是来这儿发怒呢!
太后冷笑一声,“皇帝可真是糊涂了,哀家早已让出凤印,不愿再管这宫中大小事务,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不去问你那好皇后?何苦来为难我这个糟老婆子。”
“你!不可理喻!”顾瑜恼恨甩开袖袍,额上绽开几条青筋。
如此针锋相对,只听得内室的顾瑾心神俱震,小弟、小弟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竟顶撞起母后来,那可是含辛茹苦将他们养大的母后啊!
却没想,又听顾瑜道,“朕要为已逝后妃月贵妃追封谥号,现来知会太后一声。”
“什么?哀家不同意!”太后闻言大怒,那月贵妃是她一生的对手,生前夺了她丈夫的宠爱,死后又迷的儿子要为她追封谥号,怎么可能!她绝不同意。
“那个贱人只配在西山陵居住,给她一个贵妃的谥号已是天大的恩赐,如今你竟想为她追封谥号,哀家绝对不同意!瑜儿,你忘了吗?她……”
“忘了!”顾瑜打断她的话,蓦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所有人都给朕退下!”
待侍从左右屏退,他才不急不缓的道:“便是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朕是月贵妃的儿子,亲生的。”
太后震惊的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样子逗得顾瑜哈哈大笑,他道:“没想到吧,二十年前你同我母妃一同生产,她诞下了我,而你生下来的那个儿子,甫一出生,便被母妃的人掐死了。然后将孩子换做了我,枉费你费尽心机护我长大,到了今日才知道,原来我是她的儿子。而你那儿子,怕是一出生便被扔进玉池苑里了吧!”
“孽障!我要杀了你,还我儿命来!”
太后被他恶毒的语言击的崩溃,竟状似疯癫的扑向顾瑜。不料他竟抬脚便踹,千钧一发之际,从内室里闪出人影,正是躲在内室的顾瑾。
关键时刻,她推开太后,以身受之,于是,便被顾瑜狠狠踢中腰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而身体则直直撞在微雕漆柜面,头重重磕在边棱上,霎时血溅一地。
其上摆件也因这股巨大的冲力而摇摇欲坠,不过瞬息,一个五彩璃玉瓶便瞬间摔得粉碎,紧接着便似是点燃了引线般,引发了一连串的声响,一个接一个的瓷瓶玉器摔在地上。那动静,响亮极了。
一早候在殿外的刘嬷嬷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再顾不得什么规矩,带了一队宫女便推门而入。
见的却是长公主狼狈的趴在青砖面上,口吐鲜血;太后昏迷不醒,倒在一旁;而皇上,却冷眼旁观。
“太后娘娘!”她慌忙查看,却没在理会趴在地上昏厥过去的长公主殿下。
她怎么敢管,皇上与长公主相伴十二年,她万不敢在皇上面前引起他的注意,万一长公主殿下因此暴露身份,她便是万死亦难辞其咎。不过,她很快就松了一口气,心却凉了半截。
外间突然进来一个太监,正是顾瑜身边大总管,只见那大总管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顾瑜很快便变了脸色。他不再看这一幕惨状,大步朝外走去,临走时却丢下一道命令:“太后偶感风寒,经太医查证,已确定是疫症。自此清宁宫封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这是要软禁啊!
太后躺在床上,顾瑾坐在榻边,腰间缠了一圈白纱,头上亦是裹了一层。乍听这命令,原本就精神萎靡的太后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显然是气急攻心。
“母后,不要再为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生气了,他不配!”
“瑾儿,我不甘心!那贱妇骗我二十年,我自诩聪慧,没想到竟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