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舱里,座位与座位之间,距离有限,十余个小时的飞行里,人只能被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座位里,无法放松,漫长的过程,对于任何人,都将是一场煎熬。
然而,同样的十余个小时放到头等舱,却完全变成了享受。
仅有六个位置的头等舱,每个位置,都被可躺可卧的舱位隔离成了一个舒适的小世界。
真皮材质的躺椅带有按摩功能,躺椅前方,设置有这个年代中,质量最好的大屏幕超薄等离子电视。躺椅旁边,还有五个完全独享的观景窗口。
然而,这并不是奢华的极致,真正的极致是,陆痕将整个头等舱,都包了下来,偌大的头等舱里,只有陆痕和她,以及陆痕的两个助理。
她走进头等舱的时候,陆痕正在自己的躺椅里做着按摩,看到她进来,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就合上了眼睛,仿佛完全没有把她的存在当一回事,也完全没有和她拉进距离的打算。
他这样淡漠疏离的反应,反而让苏慕娥松了一口气。
她轻声称呼了一声“陆哥”,算是打了招呼,就找了一个和陆痕距离较远的位置,待了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陆痕除了支使助理了才会说一句话之外,空气里就只有沉默。
苏慕娥估计他可能真的只是出于揣摩角色,才会做给她升舱这种事,多少有些紧绷的情绪,也就慢慢松弛了下去。
很快,飞机开始爬升。苏慕娥透过窗外,看着飞机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看着地面的景物,越来越渺小,心头,不期然划过一个人影,让她的心底,涌过了一点痛楚。
也许,就这样结束了也好。
心头的思绪,渐渐变得纷乱,苏慕娥忽然有些不想再思考任何与宋城有关的事情,或者说,不想思考任何与感情有关的事情。
她缓缓地深呼吸了一下,拉过毯子,躺进了位置里,戴上了眼罩,强迫自己好好地放空一下自己的心,什么都不要想。
在她躺下的一瞬间,一直闭着眼睛的陆痕,慢慢睁开了眼睛,悄悄地看向了她。
飞往巴黎,需要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但对苏慕娥来讲,这次旅途却很短。
这些日子以来,事业的忙碌,与感情的纠结,让她连日来都没有办法休息好。这一次强迫自己放空思绪入睡,多日以来亏欠自己的睡眠,都纷纷找了过来,让她一路沉睡到飞机降落在巴黎时,才醒过来。
剧组方面派了专车来接她和陆痕,他们一下飞机,就被送到了预定好的别墅里。
别墅坐落于巴黎市郊,看起来是由一栋历史久远的哥特建筑改建而来,扶壁与墙垛上的玲珑尖顶与彩绘玻璃窗,充满了古老而神秘的哥特风情。
内部一共有两层楼,以石制长方形贴片作为装饰,咖色的基调,温暖而富有历史的厚重感。在一楼的中心处,有一个宽敞而富丽的开放格局大厅,大厅一侧,还有一个可以使用的壁炉。
法国方面的工作人员将他们送过来之后,就立即离开了,并且带走了陆痕的助理。
按照合同里的约定,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她和陆痕不是演员,不是明星,就是剧本里的角色,要像剧本里的角色一样生活。
他们白天作为同学,一起去巴黎第三大学上课,课余时间,作为合租的租客,一起生活在别墅里。
当其他人都离开之后,陆痕率先转身,走向了壁炉,轻车熟路地点燃了壁炉里的火,然后,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暖手。
噼啪跳跃的火光,在他深邃的五官周围,打出一圈亮影,让他看起来,亦真亦幻。
前世,她和陆痕也曾一起到欧洲度假。当时,由于一再受到舆论的攻讦,陆痕的人气已经有所下滑,而她,更是事业突遭停摆。
虽然她爱得义无反顾,他也一再说过不怪她,也从不后悔与她在一起,但是在欧洲的那段时间里,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曾经拥有过的炽烈火花,已经明显开始消退了。
他们在越来越多的时候,变得话不投机,变得对彼此都没有耐心。
前一世的时候,她会觉得是陆痕的问题多一些,但是重活一世,再回头看,也许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是各有责任。
虽然表面看起来,陆痕的损失并没有她大,但是对于一向顺风顺水,如日中天的陆痕,不再站到顶峰的感觉,大约就如她失去一切一样吧。
苏慕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因为陆痕此刻的背影显得太落寞吧,即便就在火光的旁边,也让人觉得凄凉。
只是,就算当时是各有责任,后来发生的种种,他却脱离不了干系。
苏慕娥摇摇头,为自己莫名为陆痕而起的辩解,心中苦笑,却听到他忽然开了口。
“过来暖暖手吧。”
陆痕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态度,却是出人意料的温和,没有一点儿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架子。
这样的陆痕,倒是让她有些陌生,有些奇怪。
可能,为了这部电影,他真的可以让自身转变很多。
苏慕娥在心中轻叹了一声,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了距离他最远的一个独立沙发上。
陆痕看了她一眼,深邃幽深的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深不可测。
“你觉得我会吃人么?”
他用长长的铁钎拨了拨火,听不出情绪地说了一句,语气淡淡的,仿佛是责问,又仿佛,只是和熟悉的人在抱怨忽然的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