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士功在内室转圈圈。
这熔铜钱铸铜器之事,开始只是下面的吏官在干,但给自己的孝敬银子颇多。这事利大,有风险,但这么干的,从地方到京师,不是少数。
自己被下面撺掇着也插手进来,本想着自己年近六十了,在位不了几年了,再多捞几个银子,给儿孙们多留下点家业。不想今日竟收到了对自己手下负责经办之人,太常寺寺丞周荣华的私熔私铸的举报,自然怒火中烧!
袁士功之妻常氏上前劝道“老爷现在最紧要的是稳住,不能先乱了阵脚,这密函既然到老爷手上了,这岂不是说明,这举报之人并不知道老爷之事,这就方便我们谋划了。”
“哼,你懂什么,这密函能到我的手上,不是好兆头啊!后面的人到底想谋划什么?想拉倒我?还是周荣华得罪了什么人?”袁士功百思不得其解,企图?不明企图!
“说不得是他得罪了人,被人盯上了,拿了把柄,检举到您这里,借您的手搬倒他呢?”
常氏是袁士功的继室,现在才四十出头的年纪,风韵犹存,执掌着一府内务,精明强干,老爷有事也多会与自己说说,所以外面的事也是知道不少的。
老爷让手下秘密干下的这事,她是知道的,连银子都是经过自己的手,从自己手下店铺生意上走帐,这银子才能到府里的帐上,这钱才算干净了。
这事弄不好了,是不是还要牵连自己,常氏只能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袁士功急饮茶,手转着扳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爷的晚节不能不保,事不能粘到爷的身上。哼!”
“爷的意思是?”
常氏抬眼看到丈夫的目光,心里有些打颤,自己以前仗着得宠,又为老爷办事,言语不恭敬也是有的,对老爷的嫡长子也借着名分多有打压,对待下面的妾室更是毫不手软。今日之后,自己要认清身份,再不敢如此放肆行事了。老爷现在的眼神太骇人。
“爷要保证不留一点遗憾,周荣华的孩子,爷会妥善安置。”
袁士功眼含厉色,叫了心腹侍卫长,交待道“周姨娘想念她的兄妹子侄了,请他们过府来陪两日,这两天天气不好,天气好转了,再送他们回去。”
侍卫会意领命下去。
“府里的门禁要管好了,不可有差错,嗯?”袁士功捏着常氏的手腕嘱咐。
“是,老爷,老爷放心吧!”常氏抽出手腕揉揉,轻柔的应道。
“嗯!”袁士功应了出门去了,有些布置自己要亲自督办。
......
礼部左侍郎苏鹤呵呵怪笑,真没想到,三皇子母妃齐妃的兄长宋源现在是礼部郎中,竟然也参与了这事。
自己虽然没有收到神秘的密函,可是得到了亲信的秘报,现在御史们可都盯上这件事了,现在皇上正在大刀阔斧的清洗时弊,这是一个机会啊!
呵呵,这事以前谁都不敢出头,现在的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自己的女儿是宫中的苏嫔娘娘,现在已有了身孕,若是产下皇子,那可就是五皇子了,自己也是皇子外家了,娘娘也有望封妃,嘿嘿。
那齐妃虽然现在无宠,只靠着以前伺候升的位份,但她身边有个三皇子。齐妃所出的三皇子和舅家亲近,外祖现在虽无实职,但领的是少傅衔,以前又是翰林学士,门生故旧不少。
此次能把宋源扯上,不管皇上最终的处理结果如何,于自己和娘娘都是有益无害的。
“你去把宋源私熔私铸之事,想法子透给海靖御史,给海御史添点料,加点份量。齐妃的好兄长路子走的太顺了!老爷子教导的不好啊!咱们得帮帮他不是。呵呵。”苏鹤笑呵呵的安排。
“是,老爷,小的一定安排妥当了。”下面人也多学的老爷的皮毛,遇事三分笑。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嘿嘿,好!”
.......
京城上空涌动着莫名的躁动,炎热的天气也改变不了一些人后背的凉意。
而老百姓的日子,简单直接且单调,早出晚归,有农人每天天不亮就担着担子,挑着新鲜的菜蔬瓜果,到集市上售卖。
永定门外的早市,早早的聚集了一众的商贩、老农,挑扁担的,推推车的,热闹非常。
有乞讨的老人、孩子,拿了碗盆四处游荡。
京城内外各门各府的管事,采购府内的日常所需,都齐聚在这里。
顺天府丞家管着菜蔬等物的林管事,按照往常一样,在熟悉的摊位上购置日用物品。
“老田啊,你今天这鸡蛋鲜不鲜啊?不是今天鸡下的,我们主子可不吃啊!”林管事拍拍手,看着老田往篮子里拾鸡蛋。
田老头笑眯眯的应和“林爷,小老儿醒的,都是今天新捡的,错不了,让主家放心吃!”
“收条快签字画押,我们府里管的严,这都得交给帐上的。字据上写的是:售今日新拾鸡蛋一百个,收银子二两五钱。快签好,爷还有好多物品要去买,可不敢误了府里做早饭。”林管事不耐催促着。
“哎,爷,签好了,您过过眼。”田老头将收据双手递过去。
“嗯,好了,这是今天的一两银子,收好喽。”林管事丢了一两银子走了。
田老头嗤笑“天天要当日的蛋,这农户家收来的,谁知道是几日的!这管事老爷们天天又要问一遍,何苦来哉。”
旁边的菜贩打趣道“小心打出个坏的,回头拿了你,关到顺天府大牢里!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