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澜没有再跟他过来。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慰青。如果时光能倒回去,她无论如何都要把青看护得紧紧的,哪怕拼却了不上大学,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可是,现在青的伤口太深太重了,像无底的深渊,永远无法痊愈。
谁又能告诉她,一个心地纯净完美的孩子被庸俗、名利和背叛伤得体无完肤、血流成河时,又该怎么治愈。
她看到青的世界已经坍塌了,可谁又能帮他建起来。
彬先借口外地学习深造把婚期推了大半年,后来又借口出国培训,又把婚期拖了半年,然后又说外出驻地拍片……一拖再拖,最后实在没有借口再拖,结了婚,但只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就又跑出去拍片子去了,全国各地跑。这期间他没有和青有任何联系。
半年后,彬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回来就给青发了个信息,告诉青自己第二天去找他,然后一头钻进暗室,忙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带着这次外拍的片子来到了青的公寓。
很久没有见彬了。青乍一看到彬时就发现彬给他的感觉有了明显的改变,一些沧桑、一些苦痛、一些憔悴都附着在了彬的每一个表情里,每一道纹理中。看着彬,他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彬一进门什么都没说,先给了青一个紧实的拥抱,然后看着青说:“又没好好吃饭吧?”
青没有忍心推开彬,就笑着说:“那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换个话题。”
彬也笑了,松开青说:“好,换个话题,给你看看我这段时间的成果。”
是一组公路图片。青拿起一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照片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公路像一根长长的缎带般在耸立的山体上来回折叠,一直盘旋到山顶,每到转弯处就是个u字形,问彬:“这是哪里?”
彬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说:“这是320国道黄花桥路段,是全国二十九处公路危险路段之一,在江西省萍乡市,当地人都把它叫做恐怖的百慕大。”
青“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一边,又拿出一张,问:“这个呢?”
“这是着名的魔鬼u字弯,太克公路。大概在太原到宁武之间的三十一二公里的地方,这段公路也像百慕大黑三角一样,从一九九七年到现在,几乎每周都会有一辆车在这里发生交通事故,真正的车毁人亡,这还不算受伤的,特别危险。”
青看了看,放下,然后继续看,继续问:“这个呢?”
“罗汉洞坡。”
“这个呢?”
“映秀公路。都江堰到汶川的。”
“这个呢?”
“八达岭高速公路,在110国道上。”
……
青放下照片,听彬神采飞扬地描述旅途中的风土人情,各种趣事,听着,也笑着。看着彬疲惫的脸色,发黑的眼圈,他不想问彬过得怎么样,彬的感受他都能体会,会心疼。也许,只有在眼下这种时候,彬的眼里才会有以前的光彩和轻松,那就让他歇一歇吧。
彬走了。青的心里很乱,一阵阵闷闷地痛,那些各种公路的图片在他眼前杂乱飞舞,好像在叫嚣着什么,让他无法静心,就拿着吸尘器在各个房间转悠,走着走着,渐渐停了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吸尘器空落落地转着,发出呼呼的风鸣。
站了一会儿,熟悉的信息声传来,他又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去看,他知道是谁的,当初只为他一人设置了特殊信息铃声,而且是二十四小时接收,虽然这种刻意设置并没有起到多少次作用,因为响起的次数在一年里屈指可数,还仅仅是一只手。
“在忙什么?:)”
青看着这几个字,一时怔怔的,过了一会儿才发了过去:“编辑来了,在和她商谈稿件内容和截稿日期。”
“哦,大概谈到什么时候?”
青盯着屏幕,又有些失神。
“?”对方等了一会儿,没有答复,发了个问号来。
“大概要到晚上吧,已经约好了一起吃晚饭。”信息发出去,青叹了口气,很轻,很长。
“那明天有时间吧?想你。”
青直觉地想说“好”,犹豫了一下,又删掉,重新写:“明天还要去拍片,刚刚临时接的通知,算是救场吧,大概要一整天。”即刻发送了出去,怕自己又犹豫。
“那好吧,改天你有时间我再去:)”
“好。”青发完信息,抓着手机,孤伶伶地站着,像是站在一片空荡荡的无边无际的荒原上。手机咣当一声从手中滑落到地板上,吸尘器依旧空空地转动着,发出嘈杂的声响。很久,他才弯身拾起了手机。
他可以对任何人的邀约说“不”,但对羽从来都说不出口,今天他第一次对羽说了。
说了也就说了,似乎也没有太艰难,只是心似乎缺了一角。
晚上,他把盥洗台上的那盒香皂收了起来,只留了洗手液。
羽挂上电话,有些怅怅的,想着青真是改变了不少,以前他是不愿意让外人到家里谈事情的,一般都是约在茶馆或咖啡座。那曾经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天地,每一处都留存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他这几天很想去找青,青却没有时间,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二年来,无论什么时候发信息问青,说想要过去找他,青都会立刻回复说“好”,有时候还会附带一个表情,大大的笑脸,看到这个表情,总会让他的心情欢喜雀跃起来。他一直觉得青朋友很少,也很少外出,除了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