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很快积起了一层雪,彻骨的寒意再次如蛇般游离在青的肌理血液中,他蹲下身,胃部的剧痛让他难以自持,弯着身步履蹒跚地走进房间,躺倒在沙发上,用尽力气紧紧地按压着胃部,持续地按压使力让手已经开始抖动,胃痛伴着心痛。力气渐失,意识也渐失,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亮。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如何昏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时,胃部的不适已经缓解了很多,雪光映亮了室内,天空微微的红,他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自茶几上拿起手机,看到是阔发来的短信:“下雪了。还记得高三那年寒假,我们一起去上英语课,那时也像这样下着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当时我骑着自行车,你坐在后座,我们在雪中一路向前冲,就像策马扬鞭,飞奔在辽阔的天地间。多么令人怀念的年少时光。”青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两个半小时前了。
“有没有兴趣再次雪中迈步前行?”这是两个小时前。
“看看窗外吧,雪景很美。”这是一个半小时前的。
青走到窗边,看看楼下,空无一人,又望向远方,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段时间,阔联系了他很多次,要约他一起吃饭或喝茶聊天,他都拒绝了,因为他没有力气佯装快乐地面对阔。无原由的拒绝得多了,怕阔心里会不舒服,就只得告诉阔自己胃病发作,住了一段时间院,现在刚出院,在休养中,等自己痊愈了会约他见面的。阔问病情怎么样,在哪家医院看的。他只回答说现在基本好了,不过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阔就三天二头地发信息询问他病情。
第二天,青给阔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昨晚自己睡得很早,没看到他的信息。阔很担心地问他怎么了,因为据他所知,青一向睡得很晚,早睡反而是不正常的。青说只是有些发烧,今天已经退烧了。阔说很久没见了,今天见一面?青从不怀疑阔对他关心的真实度,那是从来不含任何虚假敷衍成份的关心,如果阔不亲眼看到“痊愈”后的他,会一直放不了心。为了消除阔的担心,青赴了阔的邀约。
阔一眼看见青单薄的身形心里就一沉,看着青:“脸色怎么这么差!”语气里带着关心也带着责备。
因为昨晚在雪地里站得久了,又穿得单薄,青确实还在发着低烧,但他没说,只是笑笑,很勉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阔关切地问:“前段时间在哪家医院住的?”
青犹豫了一下,觉得说了也没什么影响:“在市六院。”
阔想想又说:“我过两天去要去北京,你把病历给我,我带去找专家给看看。”
青摇摇头说:“不用了,以前专家也没少看,没什么用。”
阔却坚持:“少爷,又不要你本人去,你就把病历给我就行了。再说在北京我也有不少同学朋友,找个专家看看很容易,也不用花钱。”
青见推不掉了,只好说:“出院的时候,因为手续繁乱,我姐就忘了跟医生要病历,后来想起来,觉得不重要,就没回去拿。”
阔就没再说什么,开始东拉西扯地给他讲自己公司的运作,为了一单生意,他和叶榕往北京跑了好几趟,找了哪些关系,碰到哪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黑的白的,都经历了,好在朋友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终于拿下。
青就静静地听着,偶尔笑笑。阔昨晚让他看窗外,说是雪景很美,但他猜到,其时阔应该是站在公寓楼下的,想让自己看到他,也不知阔站了多久,一定也冻得不轻,好在阔的身体一直很强壮。
临别,青说我走了,阔想说我送你,看了看青,又没说,就看着青转身慢慢离去,突然就觉得那个背影清冷、孤独而落寞,他的心禁不住疼了一下。
羽自搬走之后,原来是隔几天就会回一趟青的公寓留宿,而这次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每天给青发的信息就是:今天不过去了。青就回复一个字:好。
一个没有理由,一个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