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走到木流凨身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盖在他身上,心疼的用手碰了碰木流凨的脸:“孩子,老伯给你擦擦身子,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将要燃尽的白蜡还在拼命的释放光芒,微弱的光映照在木流凨眼中,仿佛幽幽簇火。他却依旧不动,半晌转了一下眸子,与一双浑浊无力的眼睛相触,木流凨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凄凉:“老伯,天快亮了吗?”
老人摇摇头:“还要再过一个时辰呢。”老人话中带着叹息与无奈,他伸出干枯年老的手,再碰到木流凨的身体时顿住,心疼的询问:“老伯帮你擦擦身子吧?”
木流凨未动,双眼空空的望着虚空处,对老人的问话不理不睬。老人只当他是应允了,小心翼翼的去门外打了水回来为木流凨收拾妥帖。
白烛将燃尽,老人认真谨慎的换了一支白烛,特意将火光挑得极暗,尽管如此,当老人不经意瞟到木流凨时,仍被他淬玉般的面容惊得心头一颤。
他整个人仿佛失去灵气的木偶,软弱无力的靠在墙角,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老人被木流凨可怜无依的模样惹得顿时心生怜悯,几次想上前安慰几句,却始终没有勇气打扰此时伤心欲绝却一副隐忍的可怜人。
木流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内心备受焦躁,可却无能为力,他痛恨这种无力感,更恨司马敬华强与的一切,自己辛辛苦苦所维系的一切,只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他此刻不禁迷茫,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老人安静驻足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神色平静的木流凨,默默地退出牢门。在手搭上牢门的锁时,他听到木流凨一声似笑似哭的低语:“公桃花,我疼……”长长一声凄然低笑,末了,却化成一声叹息。
天边依旧黑沉寂寥,夜虫尽灭,风中带着别样的清冷吹袭着整个夜空。
一道仓皇的人影,在夜色中跌跌撞撞的奔向一处灯火通明的楼门前,莺莺燕燕的婉转调笑声声传来,那人在楼门前一驻,深深吸了口气,直直进了楼,毫无停顿,直奔二楼去了。
鸨娘正抽出怀里的手巾,按下因困倦洇出来的眼泪,一瞟眼,顿时惊得瞌睡全无,她提了裙摆,摇曳生姿的迎上将上楼的人,热情洋溢道:“哟,这不是敬王嘛?怎么这个时辰才来?”
司马敬华黑着脸,冷冷瞧了鸨娘一眼:“滌霜人呢,我要找他!”
鸨娘拿手巾掩了掩唇角,欲吐出的笑语生生咽了回去,讪讪道:“滌霜公子现在应该在无面公子的房里,听说无面他……”
司马敬华得到答案,理也不理,直接朝无面的房间走去。他只在门前一顿,心情复杂的推开了门。
黑重的帷幔,将房间遮掩的没有丝毫光亮,唯有空荡荡的桌上,孤零零的燃着一盏红烛,桌面上趴着恹恹欲睡的少年,脑袋一晃一晃的,似乎随时都能睡死过去。
床上坐着位年轻男子,素面红衣,黑发拢在身后,容颜安静温和,竟别样清新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