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一愣,犹不理解这话,但聪颖如他,很快便明了其意,容惜辞是想替他收尸,他想去哪,便将他骨灰洒在那里。
幽幽地抬起头,看着渐黑的天幕,一滴清泪悄声滑落。
“你说吃了鸟后,当真能长出双翼飞上天么。”
“能,”容惜辞答,“我带你去。”
“好,”转身,迈步便走,“送我一程罢,带我上天,逃离这个世间。”
因着字据之故,容惜辞不受明莲拘束,是以侍卫同明莲请示了一声,明莲便答应让容惜辞去送竹清了。左右这些侍卫都是高手,容惜辞一人也做不了什么。而以防他们偷跑,温御修自然被留在了湘阁里,只有容惜辞能随同竹清下山,送他最后一程。
步履一步步迈向下方的迷雾之中,夜渐渐低沉,鸟鸣声已不在,唯有风打树叶声。
随着侍卫的带领,竹清两人走的路子越发幽深,还未到得目的地,便闻一阵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既有血腥,又有腐肉的味道。
容惜辞一掩鼻子,不悦地蹙起了眉头,这里想必葬了不少的人,而血腥味正浓,说明,最近刚死人。
果不其然,行入密林之中,便见到了双瞳大睁,死不瞑目的纪沦。乍一见到死人,竹清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隐隐颤抖。即便方才已经对死之事已经看开,但现下亲眼见到他人死状,仍是骇然心惊。
不自觉地,他握上了容惜辞的手臂,双唇打抖:“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然,容惜辞却是淡淡地撇开了他的双手,话语里不带一丝柔情:“我惜命,我更替温御修惜命。黄泉路上没有苦痛,一路走好,我以琴声相送。”
他越过那些侍卫,迎着侍卫手中剑的冷光,挑了个僻静之地,扣指,拨弦,一尾琴音从琴而出,其声凄冷,如怨如诉,好似红颜女子,哭诉男子无情,抛弃而去,又好似丧妻丧子,痛彻心扉。
这曲子并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短很短,却道出了其中的忧愁悱恻,当琴音落定时,不远处便传来噗的倒地声,余音回荡,随着血液流淌。
“为何?”
静谧的夜里,悄然发出了一个犹带着颤抖的音,跨过那些突然倒地的侍卫,竹清讶异地走到容惜辞的身边:“为何要救我。”
回过头去,容惜辞吐出了一句话:“干你屁事!”
“……”竹清叹息一声,好声好气的问道,“惜辞,究竟为何。你明知晓我……我害了你。”
“你下的并非隐香,而是……”对上竹清微讶的双眸,“我给你的**药。”
身子一震,竹清更是惊诧,张了张唇,竟不知该表现出喜色,抑或是惊讶之心,堪堪只能出口一个“你……”字。
容惜辞撇了撇嘴:“原本在那糕点上查出毒药后,我便以为是你下的毒手,心寒之下,我也并未打算要揭穿你。”他顿了顿,对上竹清惊愕的目光,继而道,“我本打算将那糕点丢了的,但觉得不大对劲,便将糕点要了回来,仔细一闻,便隐隐闻到了上头我给你的**药味道,试想,若果真想下毒害我,何苦再下**药,且特意下的是,我能闻得出的**药。再结合你在堂上的表现,我便猜想,下毒的不是你,但至于是何人,我也想不到。”
竹清行了过来:“那你明知不是我,为何还要……”
“这般,你方可逃出千香阁不是么?”容惜辞笑了,对上这渐升的明月,他脸上浮现了一层宛如柔和的光晕,“与其留在那里苟活,倒不如,展翅飞去。”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药,塞进了竹清的手里,“此乃隐香的解药,我初次去你房内给你治伤后,明莲随之到来,我那时正好折回去,便意外听到了明莲同你的谈话……”
竹清身子一缩,愕然道:“若是那一次,你岂非知晓我对你不怀好意。”
容惜
辞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耳朵道:“我这耳可神了,听得清人心,你那一日所做的,俱是假的。我虽未亲眼见着你的神情,但从你的话语里,我听出了你做戏的僵硬与不自然,是以,我敢肯定,你那是骗明莲的。”长沉一气,他对月遥遥而望,“说来,也不怕你知晓。我自幼经历过多,见过的人也多,人在我面前,便宛如一张透明的纸,无论你是好是坏,我一眼便可看清。为何我偏生选择了那个看起来没甚用的温御修,是因我察觉得出,他与我是同类人,且他心善。而你亦是如此,你虽经历过那等事情,但我感觉得到,你的心并未扭曲,你在此处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渴望活着出去罢了。这一切,从我初次见到你便知晓,因为……”他对着竹清摆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也喜欢吃鸟。”
竹清双瞳微怔,他此刻当真觉得,自己的一切让容惜辞看了个彻彻底底。
“言归正传,那一日我听明莲说到你的解药,有一味‘诛心’没有了,他也不打算再弄来,那时我便留了心眼。之后温御修意外在明莲的房内中毒,我赶过去时,正好将温御修救下,但由于我不知这毒为何物,便只得假作弱势,受明莲一顿骂,让明莲唤来他们阁中的大夫,给温御修探脉。大夫私下同明莲道出温御修中的乃是隐香,我一直在默默地偷听,听到大夫提到隐香解药中少了‘诛心’这药物后,心底便想到了你,是以我向明莲多讨了几粒药。所幸,我赌对了,今日听到你说你身中隐香,我这药没白讨。我与温御修皆服下了一粒,现下还剩两粒,都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