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审面色尴尬,都御使不知所措,没人敢朝杨桃这里看。
谁都知道,这位杨大人虽出身翰林,一介才子,性子却完全没有文人的温文儒雅,反而悍烈至极。
平日里同大臣们吵架,掐的朝廷上乌烟瘴气,连皇上都没辙。
这位口才了得的杨大人却自己撸了袖子孤军奋战,挨着个的往回骂,胆敢有人回嘴,来一个骂一个,来两个灭一双,那阵势,现在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今天在这个小堂上,受了这等指责,不敢想杨桃一会怎么弄死王正。
崔堂影烂泥一样堆在地上,目光呆滞。
杨桃却似腊月天里被人泼了一盆热水一样,怒气冲天,
“我竟参与了这等要紧的事,为何我不知道?”杨桃牙关咯咯作响,“你说我指使崔堂影,有何证据!”
“四更时,小人登门拜访大人,大人府上的奴才和小人家的家奴都可以作证。”
“诱惑之下,何供不可求?谁知你是否早以重金买通了那些奴才,教唆其诬陷与我。我若真的如你所言,乃幕后指使,我会蠢到来当堂听审,明知对峙下会露馅而不做丝毫防范,让你钻了我府上奴才贪财的空子,等着你这小人来污蔑我?到是不知谁给了你好处,让你甘为奸佞狗腿,做出这等违背良心的丑事。”
王正满面细汗,抬头望向主审,面露委屈之色。
主审见状佯装迟钝,默不作声的看着杨桃起身指着王正的鼻子骂。
“看来此案是那崔堂影有眼无珠,错信了你这卑鄙小人,他宁愿承担所有罪责也不愿连累与你,反倒是你受人指使,利用崔堂影设计害我,穷极龌龊之事,无义至此,可谓人神共唾。”
王正被杨桃骂的晕头转向,原本准备好的话,竟也忘了七分,只顾得频频低头拭汗,面红耳赤。
见王正不说话,杨桃越发恼怒。
“你食君之禄,却暗地里与人干着陷害皇上手下臣子的勾当,此乃不忠;你当朝为官,品行如此下作,使你父母蒙羞,此为不孝;你陷害忠良,出卖朋友,攀附奸佞,此为不仁不义;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枉费你读了这么多年圣人教诲,污浊至此,何以颜面苟活于世上,不如回家房梁上悬三尺白绫,兴许阎王念你悔改之心,让你下世轮回早生投胎,重新做人!”
王正瑟缩与地上,完全抬不起头,脸色由红变青,似乎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大堂里一片肃静,主审跟都御使面面相觑,呆怔半晌,竟无人开口制止杨桃。
杨桃似乎还未尽兴,正欲再次张口,却瞥见侧门冒出来几个高壮的刑部小卒。
定睛一看,那几人身后已经站了一个年轻官员,身长玉立,绯色官服映出的光,给过分白净的面色揉了几分血色进去,更显俊俏。
一双顶漂亮的凤眸清澈微寒,让人见了如饮甘泉,细品绝色,回味无穷。
杨桃却是在见了这张脸以后,彻底爆发。
杨桃离开自己的坐位,卷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冲上去,怒喝道:
“仲廷玉!定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你到底想怎样!”
方才沉迷于吏部尚书美颜的官员立刻清醒过来,纷纷上前拦住了杨桃,这才阻止了大臣当堂动手的丑态。
仲廷玉泰然自若,丝不毫为之动,只是款款的跟坐上大人行同僚之礼,然后退居一侧,立即有人奉上茶水和雅座。
主审大人顿觉喉咙发干,百般无奈。
好好的审着一个案子,竟被两位大人搅局。
想着两位仁兄,平日里与朝廷上就吵的不可开交,实属开朝以来,为数不多的旗鼓相当的对手。
杨桃咄咄逼人,无人敢惹,但偏偏就只有仲廷玉那刚柔并济的言辞能治得了。
就似眼前这般,杨桃火冒三丈,仲廷玉安然自在。
杨桃似乎不打算就此罢休,伸了细长的手指头指着仲廷玉愤声道:“你到来这里做什么!”
仲廷玉淡淡道:“杨大人来得,下官就来不得么?”
杨桃拂袖道:“罢罢罢,来了正好,索性与你说个清楚,也免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仲廷玉面色越发沉静:“还请杨大人回避,免让主审难做,扰乱刑堂秩序。”
“好了,好了,两位大人稍安勿躁,”主审见状连忙接过话茬,将杨桃揪回身后,转而面向王正,面色肃穆:“王正,要知道污蔑朝廷命官,那可是重罪,倘若被揭发,别说保住你这顶乌纱帽,连你都要被发配充军。”
本来王正被杨桃压制的已经全无反驳之力,待见了仲廷玉后,仿佛见了救星般的,心里立刻有了底,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虽闻主审严声历词,王正倒也不十分畏惧,便恭声道:“卑职不敢,卑职所言句句属实。”
杨桃听的大怒,正欲再次开口,想主审已开始重新审问,按理自己这样委实不合礼数,又有那仲廷玉等着那话堵自己,便只得悻悻作罢,强忍了火气怒视跪在地上的王正。
许久未开口的都御使,见形势恢复了些许,又再次开口:
“崔堂影,王正所言是否属实?”
崔堂影沉默了,他看了看杨桃和王正,面露凄色。
不论孰真孰假,只怜自己一腔忠君之血,竟落得如此下场。
不是为王正这等小人所用,就是为杨桃弃之如草芥。
想到这里,崔堂影开口道:“王正所言是否属实我确实不知,但我之所以上奏,却是听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