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君恩不解。
卢临笑得更甜了:“哥哥记得吗?大哥还在别庄的时候,你不是怀疑爹爹多养了房受宠的妻妾?新宠旧爱的把戏,可比你亲自去拜访强多了。娘也会喜欢,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卢君恩一下子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心里充满了兴奋和不安,他知道近些天来,连他大哥都不大受他爹待见了,但是他不知道,有时候在意不在意,不是按照见面的次数来算的。
卢临走了。
卢君恩还在原地走个不停。
卢临身边的婢女问:“小姐为何帮著二公子?小姐不是常说二公子笨,大公子看著养眼吗?”
卢临摸著自己纤美的手指说:“是笨,所以要帮著推一把。养眼的,只是养眼,你不觉得,把美丽的东西摧折了才更趣味吗?不知道爹爹现在养著的玩意儿,是不是个美丽的小东西?”
婢女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有时候,她觉得自家小姐更像老爷。笑的时候甜美无害,凶起来,眼睛一瞥,她都不敢动了,何况此时狐狸一样充满奸诈的不善。
日子一日复一日,真是无聊透了。卢临揉著衣角的手慢慢垂进了长长的袖子里。没有人理解她的寂寞。
卢君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他对著帐顶发了半天呆。
黑漆漆的房间里,黑漆漆的家具影子,像随时都会有怪物自阴暗的角落爬出来。
卢君见自嘲地笑了笑,他不信鬼神。若真有鬼神,如何听不见他心里歇斯底里的渴盼,他愿意赌出一切,换一个称心如意……不似现在,深陷泥潭……遥无可期……
卢君见披衣起,推门而出。
外面月凉如水。浑身的混沌燥热一下子褪去。
随侍的小间里,昏黄的灯亮著,值夜的侍女怕是睡著了。卢君见腹中空空,只披著件外衣,慢慢往小厨间走。
厨间的门半掩,里面点著油灯,灶台上炖著一盅鸡汤,温著一锅粥糜。
卢君见很久没自己动手自己吃了,他找来碗筷,盛了粥汤,一个人坐在木桌子前,对著一盏飘摇的油灯吃饭。门没有关上,外面凉沁沁的月光水一样铺了一院子,快要漫进这一方小天地。
卢君见脑子里一些沈睡已久的久远记忆细细碎碎浮了上来。
曾经,他也在这样相似的灶间用餐。那时候他那麽小,饿了,便往门槛上站,里面总有他期待的食物香味。有个大块头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给他甜粥和馍馍,抱著他喂食。
他坐在他膝上,只需要仰起头看著,什麽也不说,对方也知道他是不是吃饱了。
那时候的日子很简单,每天待在家里,睡觉,吃饭,等人回来。
等……爹爹……回来。
他卢君见的另一个爹爹。
卢君见想得出神,一碗粥吃了一半,发了小半时辰的呆。等回过魂,脸都红透了,红了又白,他如今大了,当然知道那时候的假爹爹对他做的是什麽,一个捉了别人家小孩回去玩的变态啊,他对他真是什麽都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