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弼时放柔了声音,对儿子讲:“你从来只有一个爹爹,就是我。你还记得你叫什麽名字吗?”
小孩的嘴唇蠕动:“……君见。”
“是了,吃完饭後,爹爹教你写字,先学会写名字。”卢弼时慈祥地笑。
小孩低了头。
懂得人意,会看脸色,虽然此前几年教育不尽如人意,但仍是个聪明的孩子。卢弼时满意地想。
卢君见慢吞吞挖完一碗饭,他爹爹已经吃了三碗饭,喝了一碗汤。
洗漱,奉茶,这边厢丫鬟们挪了碗碟,顺序退下。那边厢,文房四宝已经摆好。
卢君见已经十五岁,他自四岁半走失,在牛大庇护下过了十一年。这十一年除了依附牛大的私欲,并没有学得一字半识。因为不接触外人,甚至对世事亦一知半解,完全是张白纸。
卢弼时察觉到这一点,先拿画册给儿子启蒙,就著书页上的图案给卢君见讲故事,教他写一些简单的字。
卢君见尚算聪慧,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是白天卢弼时不在,他闲来无聊翻烂了书,便拿著笔学著书册里的图案描摹,倒也有几分神似。
卢弼时很是欢喜,他准备给儿子请老师外,也要请写会琴棋书画精通六艺的才好。但是,晴芳阁迎进外人前,必须先改变儿子懦弱胆小的性格,至少得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会主动叫他爹爹。
把儿子的不乖归为父子接触少。卢弼时这几日加班赶点安排好了外面生意的周转,特意空出十多日,准备亲自教导儿子。
这一晚,卢弼时握著儿子的手,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卢君见”三个字,等到卢弼时放开手,小孩也能写得似模似样了,卢弼时才觉得可以停一下。
夜已深。累了的小儿微微垂著脑袋,眼睛朦胧,他写字不过靠惯性了。
卢弼时笑了笑,叫侍女服侍两人就寝。外面夜风深重,卢弼时没有再出晴芳阁去自己的房间,免得惊扰下人,草草收拾後在儿子房间歇息了。
房间里的锦帐层次放下,侍女们退下,只桌子上点的烛台闪烁著明灭的晕黄灯光。
卢弼时拿著一卷书半靠在床边看。他儿子裹了另外一重小被子,粽子一样圆鼓鼓地一动不动,脑袋也快钻进去看不见了。
卢弼时好笑地观察了一下,担心儿子呼吸不畅,伸手去扒拉他的被子。谁知道,手刚伸进去,就被两只暖融融的小手捂住了。
“爹爹……”软糯绵乎乎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传出。
卢弼时放下书,空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把儿子从深陷的被窝里拨出来。
卢君见朦朦胧胧睁开迷茫的眼睛,又闭上,往卢弼时怀里靠去,不时嚷著“爹爹”。
卢弼时哪里知道儿子叫的彼爹爹非此爹爹。他以为儿子怕黑,纵容他的小身板钻进了自己的大被子,贴进自己火热的怀里。
一宿无话。
二十一,弦惊曲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