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没有亲自站到齐循的面前。
她站在侧边的帘子后面。
傅琨似乎朝她这里飞来了一个眼神,他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躲在这里的。
这个齐循就坐在他下首。
傅念君只能看到这位年轻的左卫将军半张脸,仅仅以侧颜判断,他生得自然不错,英挺有型,并不有很重的文人气,也不似莽汉一般让人觉得粗鄙。
或许也是因为他生了一张不大符合他气质的瓜子脸。
这脸型,粗粗看来倒是和齐昭若有几分相似。
芳竹偷偷地在傅念君耳边嘀咕:
“这位齐小将军生得不错呢,娘子……”
仪兰竟也跟着她评论:“但是比寿春郡王差远了。”
芳竹很同意:“是很远很远……”
这两个……
傅念君只觉得头疼,低声道:
“安静一点。”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都闭了嘴。
齐循其实在傅琨面前表现地相当局促,说的话显然也是临时组织,没有章法。
“傅相,如此登门拜访,是晚辈唐突,其、其实家中长辈并不知情……”
这倒是微微出乎傅琨的意料。
下人来报齐循昨夜是歇在旅店里的,傅琨还揣测了一下,这小子是否是拿腔作调给自己看的。
齐循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很难看出红晕来,但是他的紧张却能通过手脚的局促很清晰地表现出来。
若非身上还有些武人的飒爽磊落之气中和,他这反应,应当要被归类为很叫人看不上的拘谨和小家子气了。
傅琨听他这样解释,下意识便怀疑他说这话,是否只是齐家的又一个招数。
齐循却很真诚,紧接着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知道自己要同傅家说亲,他一直以为是通过正正当当的方式,谁知道前几日无意间听到了父母的谈话,说是傅家竟有“把柄”在自家手中,他们不可能不同意这亲事。
就如邠国长公主说的一样,傅相的嫡长女,一定会成为他们家的儿媳。
但是齐循心里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当夜便偷了父母所说的写了傅二娘子生辰八字的“庚帖”,私自入京,亲自登门拜访傅家,请求原谅。
不懂事的小孩子,也未曾顾及太多。
傅琨的眼神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当然他很清楚,这里面写的是姚三娘的八字。
“家父家母也觉得这样做不妥当,但是一直骑虎难下,我做下这个决定,只是因为不想对自己的良心有所亏欠。”
齐循这样说着。
听起来这说辞暂时很合理。
因为根据傅琨的调查,齐循为人确实正直飒爽,品行优良。
一个真正的君子在得知父母亲希望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为自己促成亲事的时候,选择这样谦卑地上门解释,也算是比较真诚的赎罪方式了。
但是傅琨自然不可能轻信他这样的一面之词。
不过信不信是一回事,这张东西能够平安无陷地要回来,也算不错。
他微笑颔首,并未完全承诺原谅齐家,也不曾说什么怪责的话。
齐循一时有些吃不准他的态度。
这位可是当朝权臣啊,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辈,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咽了口口水,齐循还是拱手恭敬道:“这次来,晚辈还有一些话一定要说给您听……”
他说的事,竟是想要正式向傅家提亲。
堂堂正正的,十分光彩的,向傅二娘子提亲。
傅琨吊了吊眉毛,神色不见喜怒:“哦?你的意思,是要为我女儿做补偿?还是觉得,她眼下只能嫁你们齐家了?”
齐循一慌,忙垂首道:“不敢不敢。”
说话这么轻易就得罪人,他实在不是什么混官场的料。
傅念君在心里暗忖。
傅琨见他如此惶恐紧张,额头上还沁出薄薄的汗珠,反倒脸色稍霁。
位高权重的人总有一种心理,天衣无缝、对答如流的年轻后生,反倒让人觉得存了刻意,反而齐循这样看起来不经过大脑的一番话,有时还能彰显出些赤子之心来。
齐循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晚、晚辈并无轻浮之意,这、这是晚辈一时没有思虑妥当,唐突了傅相。不敢奢求您的原谅,但是依然希望您和二娘子能够接受晚辈的这份歉意。”
傅念君听在耳朵里,觉得这番话里头不对。
大大的不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怎么不对。
芳竹轻轻在她耳边“啧”了一声:“娘子,到底不是京里长大的,这位齐小将军还挺实心眼呢。”
仪兰作为周毓白的最铁杆拥护者,对于其他什么人都是觉得配不上傅念君的。
她咕哝道:“也太傻了,齐家虽然不是始作俑者,但也算帮凶,娘子怎么还可能嫁他……就算亲自来求娶又怎样,谁稀罕嫁去镇宁军治所……”
芳竹微微地讶异,“仪兰,你几时讲话这么刻薄了?”
仪兰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衣角,只抬眼去看傅念君。
她憋着没胆子说,心里也是着急,怎么娘子还不叫寿春郡王来登门求亲啊?
寿春郡王要是也能拿出这样够分量的诚意来,相公和郎君一定不会反对的!
傅琨眼角瞟到那侧帘微动,也凝神想了想女儿的反应。
他问齐循:“你想娶我的女儿,为的是什么?”
这一句,不是作为傅相,而是作为一个父亲问的。
替傅念君问的。
齐循有点茫然地搔搔头,“啊”了两声,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