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够了没有?”他听到自己说,“说够了就滚,不要拦着我。”
查理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里闪烁的光芒黯淡下去。
“放开。”
沉默了片刻,查理放开了一直抓着他的手。
希瑞的身影融入了滚滚的人流。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查理孤单地站在大街上。
希瑞可能不知道,他一路艰辛地逃出狩猎场的时候,查理又是怎样挣扎着在生死边缘徘徊。护卫长虽然有意袒护他,但是在恩德面前,他并不敢做得太明显,这一剑虽然不至于立即要了他的命,但在没有任何救护药物和人员的狩猎场中,查理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
在那样艰难的时刻,他回顾了自己的生活,无父无母的他从小为了生存和人争斗抢食,后来被恩德的父亲杜托伊特候爵看中,成了杜托伊特家族的护卫,最后又被派去做了恩德的护卫,生命始终是在杀戮、打斗中度过,好像一生都注定了。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偶尔的空虚令他茫然。但他不知道这种空虚是什么。直到他遇到了希瑞,他才发现,原来他的生命一直都缺了一大块。
那块残缺一直都存在,原来以前的自己一直都是不完整的,见到他的第一秒,他才发现,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躺在草丛里,身体在迅速衰败,然而精神却出奇地兴奋。生死之间徘徊的感觉痛苦而又奇妙,他为自己编织了最美好的未来,只要一想到这个未来,他就涌起了无限的力量。
在重新睁开眼的刹那,他觉得自己得到了新生。世界似乎也变了,然而找到希瑞的愿望却无限地扩大。因为在他编织的那个未来里,不可缺少的,就是希瑞。
没有他,一切都是泡影。
可是希瑞的反应却给了他一棒。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反应会是这样。
他决然地离去,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的头脑是空白的,只能愣愣地看着他离去,连挽留都忘记了。
希瑞走得很快,那人还愣在后面,不久就被甩到了身后。他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感觉脑子乱乱的。
一整天都是恍恍惚惚地过去的,当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天又黑了。然后老板娘突然对自己说,科文尼让自己去他那里。
科文尼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忘却烦恼的人,他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只是交谈几句,他的心就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外面突然喧哗起来,整个楼一团糟,他的心又抽紧,他害怕是查理追过来闹起来了。老板娘跟科文尼道了一声歉后匆匆离去。
他紧张得坐立难安,无论科文尼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如果查理真的闹着要让他跟他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时间变得漫长而恐慌,老板娘出去后,喧闹没有结束,反而更大起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黑色老鹰”之类的话,声音很大很惊恐。科文尼连忙打开窗户,浓黑的夜色中居然真的飞着铺天盖地的老鹰。
……原来真的是老鹰,不是查理来了。
他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觉是什么,有点儿茫然,有点儿庆幸,还有点儿淡淡的失望。
最后科文尼上到屋顶唱了一首歌才结束了这场喧嚣,然后老板娘又带着菲罗克斯过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和菲罗克斯一起出了科文尼的房间,大半夜的,这人居然又阴魂不散地找了过来。
当他发现他站在庭院的时候,他感到无比地震惊。他觉得自己的腿都在颤抖。他没死,自己不用愧疚。他还活着,却又阴魂不散地缠过来。
太可怕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希瑞抱着自己,无比的冷意弥漫全身,从灵魂深处弥漫出来的冷意。
今夜的雨水那么大,他会不会有事?他的伤口到底好了没有?希瑞握了握拳,然而终究是松开了。
不!不能心软!
他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
“把衣服换了吧,会着凉的。”黑暗中突然传来菲罗克斯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希瑞一惊,“你醒了?”
黑暗中停顿了一会儿,菲罗克斯说到,“你出去的时候我就醒了。”
轮到希瑞沉默。
菲罗克斯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黑暗中笑了,说到,“你放心,我没有偷听的嗜好。我也不会去打听别人的私事。”
希瑞抿抿唇。
菲罗克斯沉默了片刻,又说了一句,“只是你们太大声了。”他虽然无心偷听,但是外面风雨声减小,自己的耳力又不是一般的好,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房间瞬间又陷入沉默。希瑞突然觉得自己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他缩在门口,缩成一团。黑暗中只听得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黑暗中他看不到自己,对方也看不到自己,不用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
黑得令人安心。
轻微的风声,接着一条薄被扔在了自己身上。希瑞愣了愣,下意识地抓住。
“披上吧,会着凉的。”
对方淡淡地说,接着了无声息。
希瑞抓着被子,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菲罗克斯在黑暗中说到,他似乎在组织自己的语言,“每个人做事都是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在做。你想做什么,尽力做好了。我们愿不愿意帮你,是我们自己的事。”
希瑞抓床单的手握紧。
“又或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