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想得太多

自回到赫连大宅的那日开始，慕静云的生活，似乎正逐渐的发生着一些变化，虽然表面平静依旧，但无论是听风居内略显压抑的气氛，还是伺候着他的下人们漫不经心的耳语，都无一不透着掩饰不住的微妙骚动——

他知道赫连翊敏已经极力的为他压制住了那些无聊的流言蜚语，所以赫连家的下人们，虽然对他和二少爷的再次扯上关系好奇万分，却还是不敢对他稍有无礼和轻心怠慢——只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他本就不在乎这些与他无关的人们，也无甚心思去理会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他现在最在意的，最上心的，是那个平静到了不可思议的小鬼——争云！

虽然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他一直固执的认为，那个小鬼，会在最初的惊愕与气愤过后，终有一天，也还是会来向他问个清楚明白的，只是，他左等右等，认祖大典都已经如约而过了，人，却还是未见有踏进门来一步……

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与担心的，争云并没有对静敏做出有何不好的态度或是举动，似乎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知晓了自己身为一个哥哥的立场与责任——

虽然，这个弟弟的出现，实在是太过突然与冲击；

虽然，他嫉妒着弟弟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得到却触摸不到的那份温暖；

虽然，心中总是会不自觉的划过一丝冰凉……

但是，这些问题，都无法抹灭掉他们是亲兄弟的事实，相同的父母，相似的脸庞，面对面站着的时候，那种近乎对称的决绝的美……

——他和争云之间，原本就因为相隔得太久，而夹杂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很多事情，他自己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所以，也就更不懂得要如何向他解释才好了……

其实，如果争云真的找上门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完全都没有思量清楚，但是，心里面，却总还是希望着能看到那个张扬跋扈的小小身影，再次主动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叹了一声，自己一人独自坐在了听风居的侧厅内，手里的茶杯拿了又放，放了再拿，几经回转，却也始终还是送不到嘴边，心乱如此，但又无处排解，慕静云强制压抑着自己烦乱的内心，却不想越是抑制，脑中纠缠着他的问题，就越是止不住的浮现了上来——赫连翊敏……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见这个男人在听风居内出现过了？

真的已经很久了吧，久到连他这种对于环境的变化是如此迟钝的人，都发觉到了这里少了那抹身影的痕迹了……

……

回来之后，一切如常，只是那个磨人的赫连翊敏，却是日渐的失去了踪影——

白日里一如从前的几乎见不到人影，就连晚上，也不知从何时起，渐渐的不再纠缠于他，偶尔求欢，虽是也极尽温柔，但却也不再在听风居内留宿，两人见面的次数日益减少，谈话温存则更是无从说起。有时遇上，也只是寥寥几句，赫连翊敏的态度，礼貌而又带着疏离……

现在想来，他们两人这段时间以来最自然的接触，竟然会是归家路上的那一次搜身了——虽是过份的上下其手，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无礼举动，晚上虽然依旧同床而眠，但言语甚少，手脚安份，不再有丝毫的越矩而为了……

不是对他不好，只是两个人的中间，似乎多了一层莫明的隔阂，明明就站在了身旁，却始终触摸不到，声音就在耳畔边响起，但说话的那人，却是犹如隔了千山万水般的模糊不清——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在经过了这次的事件之后，似乎就真的，如他之前所愿般的，止于礼数了……

本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这正是他以前想要的，而赫连翊敏没有给予的生活，不是吗？

现在终于得到了，不是吗？

——明明是如了愿了，但却为何，总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似乎处处都透着琢磨不出的别扭，但真相，却又让他遍寻不着，而且这个样子的赫连翊敏，离得太远了，以至于他，都有点儿心神不宁了……

“娘！”

慕静云端着茶杯，思绪犹自飞到了天边，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了一声，并且还伴随着“咚咚咚”的跑步声一并传来，心下登时一惊，连忙收了心神，举起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一口，以掩饰自己此刻的心虚与方寸大乱——会这么叫他的，也就只有争云了吧……

“娘！”随着声音的接近，一个小小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了慕静云的眼前，并未有所停留，而是拐进了门，直接就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小小的个子，撒娇的举动，来人并不是慕静云所以为的争云，而是小儿子，静敏。

“咳咳！！”一是被静敏一下子撞了过来，二是被这个小家伙的称呼给吓得一个激灵，慕静云这口茶喝得，可谓是艰难万分，一个不小心，就又重蹈了之前争云开口叫他“娘”时被呛到的覆辙……

——果真是吃里爬外的小子，他养了他四年多，结果回到赫连家才不过一个多月，就连对他的称呼都给改了！！

“……”看到娘（……）被茶水（？）呛成了这个样子，静敏一下子也不敢乱动了，定定的趴在了慕静云的腿上，等着他缓过来。

“咳……谁教你这么叫的？”总算止住了咳嗽，慕静云扶着额头靠在了桌子上，神情十分颓败的问道——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