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兽皮、满面尘土的少年阿七与周围的人有些不同,旁的虽也有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人,他们哪怕赶路再匆忙,站在玄天剑门开启的山门前时也是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齐。唯有这赤`裸着还有些单薄的胸膛,背上背着一把像是由两片软木与一块铁片做成的剑的少年,身上不仅满是尘土,背上甚至还有像是被野兽爪子狠狠抓过留下的伤口,只简单地用草药做了止血,连包扎都不曾。
他身上的兽皮衣也像在打斗中被野兽撕破了,他自己用针线笨拙地缝了起来,又穿回身上,整个人灰头土脸,连精气神都有些萎靡,只有一双眼睛还像鲜活的小兽一样,散发着倔强的光芒。每一个看到这乡野少年的人都在想,他这样还想来参加玄天剑门的考验,如何能够通过?兴许走到一半就会倒下去了罢。
只有阿七自己知道,他能够走到这里有多不容易。同旁人不一样,他是一个人从西屠仙洲深处走出来,又辗转来到了东莱,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波折,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妖兽跟不怀好意的修士手中。他喜欢练剑,所以当他知道玄天剑门这个存在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到里面去,学习更多的剑法,挑战更多的剑修,找到他自己的道。
当那笼罩在山门外的云雾散去,显出数百个淡青色的人影来,影影绰绰,却是瞬息就到了他们面前。阿七站直了身体,黑色的眼睛在看到这些来接引接受考核的少年的人手中的剑之后,一下子放出了更加炙热的光芒。那是剑,那是真正的剑,同他背上那把用铁片与木片拼凑成的剑不一样——尤其,这还是玄天剑门给门下弟子的统一佩剑。
他想要这把剑,他一定要得到。
那数百个接引人像是极其习惯做这些事,很快便将等待参加考核的少年分成了数百列,每列都有二三十人,每人带了一列便往山门中走去。阿七同样站到了一列队伍中,接引他们这个队伍的是一个五官清俊的青年,穿着淡青色的衣袍,身上的气质显得越发温润。他对着这群少男少女,脾气极好地笑了笑,告诉他们今天将由他接引他们进入宗门,他们可以叫他文师兄。
确实,这群少年既然能够到这里来,就说明天资定然不差,便是在玄天剑门的考核中落了选,想要加入别的宗门那是绰绰有余。既同是修行中人,依照先来后到,叫他一声师兄,也不算唐突了。只是这位文师兄待他们这般温和,面容生得清俊又带着笑容,并无一般大派弟子的跋扈高傲,倒叫一群少年心生亲近,尤其在他们之中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更是对着这位温润的青年暗暗动心。
前来接引这群少年的玄天剑门弟子有数百人,文煦似是排在中间,与他所引领的一群少年在侧旁站了几刻,前方已经有数十组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门之后的阶梯上,他才回头示意身后的少年都跟上自己,朝着前方的山门走去。
阿七打起精神,跟随着队伍穿过那座古朴的山门,走上了阶梯,抬头一看,这由青石板铺成的石梯竟像是无穷无尽,绵延至白云深处。那些先他们一步进来的人如今却是一个都不见,在这漫长无尽的阶梯上,仿佛只有他们一行。
少年皱起了眉,这么长的路,若是叫寻常人来走,只怕是走到一半就要支撑不住。这般想着,他便去调动体内的元力,试图运转功法,将身体的疲惫消除一些。然而这一动就叫他愣住了,他的身体竟像是回到了晋级先天之前,经脉里头空荡荡的,一点元力都寻不到。
他下意识地向前方看去,前方有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看上去比他要大一两岁,阿七当时一眼就看出了,这人是他们三十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在进入山门之前,他似乎已经成竹在胸,目光淡然却自信,然而一通过那扇古朴恢宏的门,他的面色就微微地变了一下。阿七立刻想到,此人也跟自己想到了一样的问题,想要调动体内元力,却发现经脉中变得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阿七见他皱了皱眉,却依然一言不发地跟在文煦身后拾级而上,仿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阿七单纯,见这人不说话,也就同他一样保持沉默。那些因为进入了玄天剑门范围而兴奋的少男少女围在身着淡青色长衣的青年身边,大着胆子问这个接引者问题,在得到他的回答之后就愈发兴奋。
阿七默默地计算着时间,调整着自己全身的肌肉和行走速度,力求不浪费身体里的一分力气。他的身上本就还带着伤,若是同那些少年一样,只怕走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倒下。在这群人中,最先察觉到无法调用体内元力的便是他和那从一开始就显得极为熟悉玄天剑门的少年,然而剩下的人终究不笨,在走了一段路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凝重,也同阿七一样开始有意识地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和行走节奏,以保存体力。
他们在这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石梯上走的时间越长,便越多人发现异常,而从头到尾那位笑容温和的文师兄都没有提醒过一句,只是一边在前方行走,一边耐心地回答那几个凑到了他身边的女孩子提出的问题。阿七已经感到身体上的负担,更加小心地调整呼吸频率,不出意外的话,最先支撑不住的就是那几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