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泱将果肉掏出来放进捣瓮里,又往里加了两个皮蛋、一碗香椿芽,撒了些盐巴,倒入几滴香醋,混合捣了起来。
傅讥被他召唤过来,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恨自己才疏学浅、少见多怪。
郁泱一边捣一边问道:“公堂上你说莫追容易忘事,他忘了多少事?”
傅讥经不住那毒气,憋得脸蛋彤红。“莫哥经常忘事,难数清楚。”
“小事不提,特别糟糕的事情有何?”
傅讥憋不住了,急急呼了几口大气,喘息道:“最糟糕的,大概就是不记得见过班姑娘这事了。额…还有一件难以启齿。”
“说。”
“那天莫追喝高了,中了邪似的要调戏姑子,拦都拦不住,幸好姑子跑得快些。后来被住持罚了,硬不知悔改,还反过来胡言乱语的把住持训斥了一通。最后我俩被撵出寺来。”
又在调戏女人。
郁泱动作不禁放慢下来,力度加了三分,道:“将这件事细细说清楚。”
傅讥巨细无遗的说来,什么“天地合而万物生”、什么“公鸡骚过的母鸡才会生鸡蛋”、“什么敦煌曼妙的交丨合佛像”…说得他自己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恣意妄为,水性杨花,始乱终弃,恬不知耻。莫追忘得一干二净的作为,才真真正正的是安逸!
郁泱越想越觉得莫追不是失忆,而是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灵魂霸占了一个身子,各行己事。
郁泱捣好了榴莲泥,盛在一只大碗里,撒上了一些蒜蓉,递给傅讥:“拿去牢房给莫追,好让他早点想起什么。”
傅讥双手打颤地接住碗道:“是。”
做完法事,莫追的记忆没有丝毫恢复,又被逮回了牢里。丁鹭与白水沁与他讲了过去种种,他愣是一无所知。想来是没得救了。
丁鹭瘫在了草堆上,一筹莫展。傅讥从外面进来,莫追当即嗅到了一股难以言诉的气味。
“莫哥莫哥,快吃掉!”傅讥嫌弃地把碗塞进牢房,远远得躲到一边。“陛下亲手给你做的。”
莫追从不忌讳吃臭的东西,像臭豆腐,臭极始知味更鲜。他端起碗来,从未见过如此惊世骇俗之物,熏得整个牢房都乌烟瘴气,想必味道极佳?不禁问道:“是什么做的?”
傅讥:“话说是榴莲,又掺入了皮蛋、香椿芽和蒜蓉。”
怪不得。
榴莲的黄兑入皮蛋的黑,加上香椿芽的菲绿拌成泥状,怎么看怎么像一碗翔。而这四大食材得天独厚的气味巧妙的融合在一起,简直比翔还毒。
泱泱大国人才辈出,到底是哪个奇葩想出来的吃法!
莫追还没开吃,丁鹭就已经反胃了,劝道:“岂不要命,甭吃了。”
傅讥:“南国运来的水果,皇室贵胄一年也难吃一回。陛下特意给你留的,若不领情陛下岂不怪罪。”
莫追尝试的吃了一小勺,浓重而难忍的味道一触味蕾,脸当即皱一团。黏黏的浑物卡在喉道,似吃了别人吐的痰,咽不下又不敢吐出来。胃里惊涛骇浪,嘴里涩水滚滚而来。莫追丢了碗紧紧封住嘴巴,扬起头似把什么东西咽回肚里,默默流出两行清泪:“谢主隆恩!”
画面太美。傅讥往墙角缩得更紧了,提醒道:“还有一大碗,陛下说,你吃完兴许能记起什么。”
吃下那一碗还有什么不能记得,不共戴天之仇不过如此!摊上这么一个皇帝,可想而知安逸位极人臣一定生不如死呀!
丁鹭默默走出牢房,衰弱地扶墙离开,留下话道:“老安,三天之内我不会来看你了,记得每天刷牙。”
莫追无辜地看向了白水沁。
白水沁顿觉阴风阵阵,颤颤巍巍道:“我给公子准备漱口茶来。”说完拔腿就逃。
莫追看着满满一碗浩荡的皇恩,蒜蓉似在朝自己微笑。大周的刑罚何时浓情蜜意起来,还不如直接让他剐千刀!
莫追抹干脸上的涕泪,舍身成仁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报大人!莫追晕死过去了!”
陈酉一干人惊起:“什么回事?”
“陛…陛陛下下毒,莫追流…流了好多鼻血!”
“快传太医!”
三天过去,莫追一直一蹶不振。郁泱把自己关在庭院内,三天没有出门,搬了长琴在凉亭里默默弹奏。他整整拿了知府七个榴莲,做了整整七大碗泥,本想全部赠给那厮,岂知那厮无福消受。恨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自个吃干净,安然无恙。
庭院里传出清幽的琴声,婉转迂回,似有几分惆怅忧郁。
陈酉与孟鸢在院外下棋,听着琴声,长叹气道:“陛下的心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孟鸢:“宁可糟践那么多榴莲修理安逸,也不肯舍我一个给公主。你说这是什么心思?”
陈酉:“我如何能知。陛下如此大费周章的捉弄他,从某种意义上想,安逸做人倒挺成功。”
孟鸢:“太医给安逸治了几天,也没见有什么起效。他一天不治好,我们岂不一天不能离开?”
陈酉:“那倒不会,顶多将莫追押到鹿州关押。”
孟鸢落下一颗棋,道:“我看牢着他也治不了,不如把他放出来晒晒,估计还好些。牢头说他三天吃不下饭了,一直反胃。”
陈酉:“那就牵出来溜溜。”
百花丛中飞来一只蝴蝶,飘过郁泱眼前,打乱了他所有思绪,琴声戛然而止。
郁泱凝神看去,蝴蝶翅膀黑底红斑,花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