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离开吧。”王妙丹背起郑蓉蓉,对失神落魄的卓臻道,“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死掉的人里面,有不少都是死于我的毒气和蓉蓉的蛊,很容易被看出来,到时候保不准要来找我们寻衅。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想蓉蓉死了还不得安生。”卓臻方才杀人用的是斩妖泣血,发狂时凭本能乱砍一气,也没有用到玄清门的招式,一时半会反倒不会被怀疑。
跪在地上的人一开始没动,过了会儿,才轻轻抱起曲静芸,一步一晃,两眼布满血丝,木然又空茫。他像个木头人似的向前走着。
他的游龙剑还落在不远处,王妙丹在他身后提醒道:“哎!等等,你的剑……”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只得自己走过去替他捡回来。她的身量小,此时的郑蓉蓉虽然瘦了很多,但仍要比她重些,故而她背着人走路十分吃力,脚步一深一浅的,跟卓臻一样摇摇晃晃。
两人走了大半日,临近子夜时分,在山下的一处村庄内寻了一间破败的小庙暂作歇息。王妙丹将两人的尸体摆放在一起,卓臻就守在她们旁边,不发一语。
今夜有月,清冷光辉皎皎,如霜华遍地。
两人没有点火,破庙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卓臻在黑暗中睁着双眼。
这三年里,他几乎天天听曲静芸吹奏梦安晶清诀,不知是否因此缘故,梦安曲对他没起效果。
所以他也就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控制不住地杀了那些人,是如何伤害了自始至终都在保护他的那三名女子,郑蓉蓉是如何为了他牺牲,他又是如何将曲静芸骗到身边,再毫不犹豫地一刀刺进她的心口。
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比亲手杀死至爱之人更令人绝望痛苦。
那一刀,捅死的该是他卓臻啊!
“呵呵……咳咳……呵呵呵……呃呃呃……呵呵哈……”他忽然耸着肩笑起来,却又像是在哭,末了还撕心裂肺地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诡异又突兀,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王妙丹显然是被他吓到了,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摸到他身边,慌张地替他把脉:“卓臻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身上伤势虽重,却不致命,怕是回想起之前的事,心里承受不住了。
“你别吓我啊卓臻!你别这样!”她真怕他会就这么疯掉,于是从怀里摸出几根银针,打算先强制让他昏睡。“你可不能死,也不能疯!不然她们就白为你死了!”
就在此时,倏然一阵阴风四起,彻骨的寒意瞬间爬满全身,王妙丹心里莫名一紧,手上不由一抖,银针全落去了地上。
卓臻的怪异哭笑声戛然而止。
他似有所感,猛然向一处望去。
庙门口,惨淡月光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妙龄女子。她一双灰白骷髅手骨提一盏青白灯,如墨云鬓上簪饰着一朵碧玉荼蘼花,更衬容颜倾世。
“幽冥引魂路,善恶众生度。”
“噢噢噢小鸟小鸟!酆都小鸟!”青羽双眼一亮,整个人活像被逼着吃了一个月素食的荤食爱好者瞧见了一盘香气四溢的红烧肉。
江雪静默默想:等出去之后一定要先吃十只烤乳鸽十只烧鹌鹑十只叫花鸡十只……
嗯?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酆都小鸟快放我们出去!”青羽大喊着去抓她的肩,却捞了个空。
跟当初那个茶寮老板一样。
“……莫非她也是卓臻的记忆?可是卓臻没有阴阳瞳啊,怎么能看见冥域拘魂使?”青羽纳闷道。
“会不会是因为斩妖泣血的缘故?他身上的煞气过重,阳气轻了,所以能看见。”
“你说的不无道理……啊,”青羽了然道,“这应该是卓臻和酆都小鸟的初识,是因为她要带走曲静芸和郑蓉蓉的魂魄。”
江雪静沉吟一下,道:“卓臻对曲静芸的死必定心怀愧疚,不说郑蓉蓉,他会甘心让酆都袅袅带走曲静芸的魂魄吗?”
“你是说他们会……”
青羽的“打”字还没出口,那边的两人已经杠上了。
在场只有王妙丹对眼前的事情一无所见,但聪慧如她,想必也意识到了什么,配合地躲在一旁,闭口不做声,万分警惕地守护两人的尸身。
卓臻的游龙剑插|进酆都袅袅的胸膛,伤口处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绝色的面容露出些许痛色。就算动起手来,酆都袅袅的动作姿态依然优雅轻盈。
她对于卓臻竟然能看见她的化身这一点也觉讶异,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表明来意。可谁知她话还未说完,这个男人就提剑黑着一张脸朝她砍过来,一时更为惊诧不解。
彼时的她还从未遇到过此等情形,阳世人死扣着已死之人的魂魄不放,不仅如此,竟还要攻击拘魂使,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死活。那时的她也是不够果断,心慈手软,还试图说服眼前这个对她充满了敌意的男人,想让他放下执念。
结果当然是白费口舌了,对方根本不听她说的什么话。
酆都袅袅诧异地看了看胸口的剑,又抬头瞪视卓臻,一脸难以置信:“你,你竟能伤我?你是什么人?”
不要说普通的刀剑,阳世里的大部分法器,对于无血无肉的她而言,都是无甚杀伤力的。游龙剑也不过是把普通的神兵,照理说也是伤不了她的,可怎么会……
她并不知道,几个时辰前卓臻被煞气上身,那斩妖泣血的刀灵是个妖族,他不可避免地沾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