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踏过荆棘、破除迷瘴,来至他身侧。
他臂上闪过猩红色泽、纹路奇异却熟稔,饱含一丝血脉相亲——
血脉……相亲?
姜世离心神巨震,恍然惊醒,道:“厉岩……?”
魔君终于睁开眼来。
魔衣、幻月二者委顿在地,频频粗喘,仿若又经一场恶战,魔君眉心微蹙,就听一人道:“主上如何?”
姜世离抬首,就见护法神情焦急,不免心中微动,道:“‘血手’?”
血手坚定道:“是,是属下。”
魔君略正思绪,凝眉道:“发生何事?”
血手遂将魔君险遭反噬、三人如何魔印加身,助魔君一臂之力之事一一告知,果见魔君摇首道:“你们当知晓,此举有多冒险,若有不慎,就是我亲手……!”
血手还未作答,却听魔衣与幻月道:“我等受魔君救命之恩,如今更受魔印为证,此心指天誓日,为我主肝脑涂地,亦是理所当然!”
魔君微感讶然,道:“你等这是……?”
幻月顿首道:“幻月曾问魔君为何以身相救,但其实……我不需要答案,我本应比任何人更明白,先祖是为何矢志追随蚩尤大神,而先人又为何期盼魔君到来——”
魔衣继而宣示道:“我兄弟二人愿誓死追随魔君,奉您为主!”
姜世离蹙眉,正要开口、俄而神情丕变,竟是越过三人,振袖一拂——
谁亦不能料到,金碑石竟有如此神通,竟能催使失却魔核之兵甲,猝然一击,魔君此际内息未稳、却毅然挡在三人前,立时鲜血迸溅、受下重创,血手目中赤红、恨道:“纳命来!!”
然则变化只在一瞬间。
当魔君之血融入兵甲身中时,早已黯然之瞳竟作明了,尔后嘎吱、粗哑声中,听魔兵如淋甘露一般涩声颤语道:
我主——我主——归来——
继而俯伏下地,倘若目中能有泪,应是泣血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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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过去太快。
快到魔兵停下交戈、金碑石华光陡然寂灭,不过一瞬间。
但血手无心顾及。
他转身、就握定魔君微凉之手。
魔衣、幻月容色不定,亦是赶到魔君身侧,道:“主上不应如此!”
姜世离道声无妨,继而闭目调息,血手在旁、翻找毒影留下伤药,内心却是胆寒,他还未曾想、竟有一日,自己快不过敌人,而需魔君舍身庇护自己!
若非金碑石确有神通、经由姜世离之血认出他乃蚩尤后裔,半途作罢,但凭他三人再与魔兵一战、此次更无魔核这一弱点,又要魔君相护几回?!
血手神情凝重,若要护法侍卫,他就需要更强、更快……
魔君有感护法思虑,缓缓睁眼道:“……血手。”
血手还未答话,就闻一声惊呼,却是毒影来道:“主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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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影轻呼一声,道:“主上!大哥——”
她终于倚靠最后一只蛊蜂寻到此间密境。
映入眼帘首当其冲是魔君一身染血、血手委顿身后,三人一路行来、多少艰难险阻,何曾见二人如此狼狈——
毒影关心则乱,急切奔上前,道:“你们怎么弄的呀,好多血……”
血手耳闻毒影惊呼,不过心神微动,指爪立时褪去异化,又如人之臂膀、安然蛰伏魔印之下,顾不得毒影违背君命,血手膝行向前,急切道:“主上……!”
姜世离平复气血,面色依旧惨然,叹息道:“无妨,毋须介怀。”
魔族肉身强横,那怕两肋重创、危及性命,若得喘息之机,便可自行疗愈,但魔君亏血太多,仍需调养才可补足,血手无疑想到当日荒石岗前、救下姜承之时——
却有一丝不同。
比之当日怒其不争、心头火起,此时尽作疼痛。
形如针刺、绵延不绝。
护法神情凝重、更有懊恼之意,魔君见之,轻叹一声,摇头道:“……不必自责,是我未料到觉醒之初,魔力还未安定,才与金碑石共鸣,反起周折罢了。如今因祸得福,更降服金碑石,倒也不枉此行,却是你——”
魔君垂首、凝视护法褪化指爪,蹙眉道:“兽化返祖,一则魔力大增,但若不能融会贯通,反之也有害处……近日你需仔细调息,尽快适应此种能为,才不致出现纰漏。”
毒影耳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精神尚可,嗔道:“哎呀你们两个!我给你们那么多药怎么都不记得用,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
话犹未已,却听幻月沉声道:“凡人?”
毒影似是首次留意另外二人,闻言轻笑道:“是呀,我是人类——”
言罢话锋一转,十指催起毒烟袅袅,道:“那又如何?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出现在这里,就是你们打伤他们的?!”
幻月打量她一身毒术,凝眉道:“苗人?原来如此……”
继而哂笑一声,油然道:“你们用的那什么蛊毒也是厉害,但和我兄弟二人比起来,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