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岩冷笑一声,举剑道:“少逞口舌之利,我们非人,那又怎样,至少我们绝不会害自己的兄弟!”
结萝素手向前,嘻笑道:“你别生气嘛,看我让这家伙烂掉舌头!”
她浸淫蛊术多年,莫说十指指尖,一身血肉俱是毒物,能叫人顷刻殒命,亦能苟延残喘,细细品尝,何为穿肠烂肚,痛不欲生。
若非夏侯瑾轩相劝,盘晓又一再求情,厉岩岂会罢休,此时与四大世家为敌,于千峰岭与姜承,毕竟不利——
厉岩面如寒霜,右手气劲微吐,盘幸之剑应声而断,把剑一抛,道:“败军之将,何以为勇,你不配再用这剑,看在盘晓面上,我饶你一次,滚吧!”
出乎料外,是盘李氏道:“幸儿,以后你自个小心,娘不能再照顾你了。”
老妇凄然道:“你大哥不是孽种,他是我的骨肉。这么多年了,我老梦见他被扔掉时候的样子,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流着眼泪叫我娘……幸儿,娘陪了你二十多年,剩下的时间,娘想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盘晓大惊,颤声道:“娘……你真要跟我走?”
几度大起大落,于亲情他早已心寒,却不想当真有一日,能母子团圆,共享天伦。
老妇上前,拥着盘晓道:“阿晓,娘亏欠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又遇到你,娘不忍心再跟你分开,以后,就让娘来照顾你吧。”
盘晓含泪道:“娘……孩儿今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盘幸一众离去后,众人相商,如何安置盘晓母子,千峰岭刀口舔血,劫掠为生,不免朝不保夕,夏侯瑾轩提议青木居,结萝自然无妨,若是盘晓在,要留下厉岩,岂非更容易,但四周俱是毒虫毒草,要有万一,还不是白费功夫。
暮菖兰点头道:“我看……不如两位暂时搬去楼兰住几年,那边远离中原,没人认识他们。”
此一不失为一法,那盘晓与盘李氏,自此避世楼兰,亦算了却厉岩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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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奔波,到青木居时,天光已暗,落日斜照顶上,满目金黄。
才出幻木小径,远远一袭紫衫,夏侯瑾轩唤道:“姜……兄?”
那树下尚有一人,形貌酷似女子,与姜承争执道:“妖孽便是妖孽,岂会好心!”
姜承不知何故动怒,厉声道:“够了!她求得你母子离开,你竟施以毒手,还要加害!”
众人相隔数丈,不曾听清,夏侯瑾轩愕然,二人自幼相识,鲜见他如此,上前道:“姜兄,何事?”
那女子见人来,指向姜承道:“你懂什么,我的孩儿自小没了爹,如果我不保护他,谁还能护他周全,你吗,一个外人……哈!或许连人都不是!”
厉岩神情不善,他半魔之身,耳目聪敏,姜承与那女子之言,一字不差,落入耳中,目中寒芒一闪,道:“怎么回事?”
女子嗤笑一声,转身道:“这儿是青木居,你们是结萝带来的人,我管不着,但也别来碍我的事。”
结萝奇道:“哎呀,你怎么惹上她呀,她可是有名的怪人!”
话虽如此,却是十指微动,跃跃欲试道:“姜承,是不是她欺负你呀,我可以帮你。”
在青木居,论蛊术,蛊婆自然当仁不让,结萝身为弟子,却不及眼前女子,几年来她潜心毒术,连师父都说,大有长进,今日便来试上一试!
一声环佩铃响,那绿蛛蛇蝎,亦不知从何而来,结萝笑道:“你的人,别跟我客气,嘻!”
那女子眼见如此,确有胆色,不惧他等人多势众,却忧心小宝,道:“结萝,你休要逞能!真要打,我也不会怕你——”
姜承摇头道:“姑娘好意,姜承心领,但此乃我二人之事,眼下过去,不必再提。”
结萝嗔道:“你这人,真是!”
厉岩拦下她道:“姜承,我问你,你整天惦记着折剑山庄,那些人有什么好?”
姜承见他神情,蹙眉道:“厉兄何意?”
厉岩直视他道:“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说杀就杀,人类当真狗屁不如!”
他看向一旁女子,嗤道:“妖孽如何,比起下手暗害,人类手段,亦未必磊落多少。”
那女子气急,无言反驳,怒斥道:“你们又懂什么,多管闲事!”
言罢回身就走。
姜承看向夏侯瑾轩,道:“夏侯兄,你们怎会一起离开青木村,是否出了何事?”
夏侯瑾轩还未答话,一旁结萝道:“哎呀,都说我们黑苗下蛊狠毒,不过依我看啊,当真没你那些师兄弟狠呀。”
思及当时处境,若晚上几分——
厉岩咬牙,胸中起伏,一时气血上涌,他挥手道:“出了什么事?还能出什么事,盘晓救过你的命,因为你和我们一样,他二话不说就要帮你,可你的那些同门师兄弟,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兄弟!”
姜承愕然,脑中闪过盘晓,耿直善良,只因生有魔纹,便遭遗弃,却始终赤子之心,待人宽厚,他又记起逐出师门时,人人漠然,或有快意,这些年间,当真同在屋檐下?
厉岩负气而走,夏侯瑾轩轻叹一声,将盘晓之事娓娓道来,姜承心神恍惚,手足冰凉,他想起羽裳,一只才懂化形,想往人世的小鸟妖。
若非魔力耗尽,一时伤损,他早已回到村中,当真如此,羽裳毒发时,身旁无人,恐怕在劫难逃,她分明无错,缘何遭此横祸,只因是妖?!
姜承不甘,却是无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