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踏着那旋律,在莲花上,缓缓起舞。
步步生莲。
那个瞬间的美景,萧宝卷看得呆了,这怕是他短暂的一生中,永远难忘的景象。
她忽然止了舞步,转身向他,一双美目对上他的视线,“我潘玉儿此生都随了你,但唯独一点,我不能与你苟同。宝儿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再生十个宝儿,也不是当初的那一个;花容也是独一无二的,即便再找十个花容,也不是以前的那一个。”
她停了停,略一轻叹:“就像……你,也是独一无二的,我潘玉儿,不会嫁给第二个萧宝卷。”
艳红的帷幔,就像那梦里,艳红的火。
又是一个梦,又是一个梦醒。
唯一不变的,还是那面玖镜,承载了一切的,默默无闻的玖镜。
黑色的玉镜安静地摆放在同样铺了大红绒布的桌子上,一并放着的,还有合卺酒。
——萧宝卷也不在了,他终于被人推下了龙椅,被太监一剑斩下了头颅。萧衍替代了他,并将他最爱的贵妃潘玉儿赏赐给了一位有功的军士。
今夜,便是大婚之夜。
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视野里只有红,像火般灼热,也像血般刺眼,却唯独没有大婚的喜庆。
她潘玉儿,要嫁给别人了吗……
不,她说过的,此生,不会再嫁给第二个萧宝卷。
倾世之颜早已憔悴黯淡了,脸上还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她闭着眼,双手握拳放于膝上,安静地坐着,许久许久,也未动分毫。
屋外的喧闹,已不能入了她的耳。
她忽然起了身,手里,却多出一条三尺的喜绸。盖头从她的头顶滑落,露出它掩盖下的,绝美的容颜。
她轻轻笑起来,目光却是空洞的,她仰起头,看着那高高的房梁,手中喜绸,团出花团锦簇。
新郎官终于醉醺醺入了洞房,边打着酒嗝,边唤道:“娘子?娘子我来了……”
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面前的景象让他惊得瞪大了双眼,待看清了,不禁连退数步,尖叫着,夺门而逃。
黑色的玖镜,面朝着这一边,镜面中隐约映出新娘的影子,她一袭红衣艳红似火,颈间是同色的喜绸,却高高悬在梁上。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宝儿,花容,或者萧宝卷,抑或贵妃的身份,都已经如烟散去,到如今,她早已孤身一人。
与其嫁与不爱之人苟且偷生,倒不如,随了他去吧。
一世骂名也好,红颜祸水也罢,潘玉儿,从不悔过。
今生,萧宝卷只有一个潘玉儿;潘玉儿,也只有一个萧宝卷。
玖镜(四)
“……老板,老板?”
简双珏伸手在冉玚眼前晃了晃,他接触到那块玉镜便开始发愣,现在已经过去了数分钟,他就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一样,连眼睛都几乎没有眨一下。
“老板,你……你怎么哭了?”
冉玚终于回了神,抬起头,才发觉自己脸上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一摸,发现全都是泪。
他竟然被这玖镜左右了情绪……
他顿时微微颦眉,这玉的灵如此强,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本只是来鉴定一下玉的来历,现在看来,倒是要节外生枝了。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擦净泪痕,摇头道:“不是我在哭,是它在哭。”
简双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玖镜的镜面上已经滴上了几滴眼泪,更离奇的是,那泪不但没有随着空气蒸发,反而越聚越多,越扩越大,以至于最后整个镜面都布满了浅浅的水层,原本污损无法照人的镜面,竟是这样映出冉玚的影子来。
“就算是以这样的方式,也要尽你身为‘镜’的职责么。”
冉玚突然低低喃了一句,一声轻叹,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柔软的白色布料,盖在镜面之上,而后转头对周校长道:“校长,还请借一步说话。”
这个时间图书馆里人本来就少,加上是开学第一天,更是了无人际,除了他们和保安、管理人员,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可即便这样,有些话,冉玚还是不想在这大厅里说。
周校长点点头,领着他们去了个没人的办公室,简双珏看自家老板略有严肃,便拉着方晴雨坐到一边,不去打扰。
冉玚擦干净了那玉面,依旧用软布将它包好,和周校长交谈了一番,后者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点头妥协了。
冉玚露出一丝微笑,如释重负地起了身,略一欠身,道:“那真是麻烦校长了,这玉我今天就先带走,明日我会亲自将我那块汉玉送来。”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便道别了,方晴雨独自回了宿舍,冉玚便带着简双珏返回玉店。
路上,简双珏还是十分不解,不由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老板,看了看他怀中紧紧抱着的玖镜,问道:“老板,你到底为什么要交换这玉镜啊?”
冉玚轻轻瞥了他一眼,“你跟着我也有月余了,依你看来,我为什么要交换?”
——他用一块自己店里的玉器,和校长交换了这面玖镜,为了表示诚意,他准备的还是一块汉代的墨玉,用保存完好的汉玉交换一块已经污损的南北朝玉器,这笔买卖,算是赔本的。
当然,他冉玚开玉店,从来不是为了赚钱。
“我、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嘛!”
冉玚摇了摇头,放慢脚步跟他并肩而走,目视着前方,“这玉的灵性太强,见证的事情太多,又加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