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墨靠在门前睡去,那模样,似乎已是守了一夜。梨香和枣翠两人相视一眼笑了笑,想了想,不做打扰的退了去,只想让那两人去独处的好,莫要做个多余,倒是搅扰两人的好事。
而她两人去忙着其他,有什么被有意无意的忽视。独守空房的那人,孤寂的俯在桌上,脸上还残着泪痕,倦倦的沉睡……
只是梨香和枣翠轮流着每隔段时间去汐臣那处看一眼,几个时辰过去,汐臣不见出来,慕倾墨也不见离开。既不知得是怎么个情状,也寻不见谁来相助,两人偷偷的望着,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弄得枣翠恨不得冲过去,又被梨香拦了住,关切的非常,却无能为力。
于是那边慕倾墨守门等候,园外梨香和枣翠窥探急切,无奈了时间流过,没有片点声息。而每隔些时候,慕倾墨便抬头回望,一遍遍的整理了衣衫,然后继续那般,静静的坐在那里,身影微的落寞伤凉。
那寂静让人昏昏沉沉,勉强的撑了多久,园外两人已不能再坚持着的睡了去,园内那人,则望着寥寥星月的夜空,迷离着神识,道不清酸楚。
直到了又一次天明,房内那人撤了蒙了一夜的被子,心里惶惶的看向门处,那身影竟还是如昨日般的静伫不动,叫他终于忍受不住,跌跌撞撞的下了床铺,冲了出去。
“慕倾墨!你怎的还守在这里——若是感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你这——你这……”
那担切脱口而出似乎愤怒,可看见慕倾墨转过头来显出了惊喜,他哽了声,再不能自控思念,捂住嘴哽咽,忽的张开双臂扑向眼前那人。
“你这混蛋,为什么偏要守在这里,就不能去好好的行了洞房之礼,在我看见你、放不开之前,好好的成了亲事么?”
“汐臣——”
慕倾墨忙将他接住,眼前拂落的是那单薄的衣衫、与那锦缎般飘摇的发,他又惊又喜的紧紧拥他在怀,像个终于得到宽恕松了一口气的孩子,欢喜的笑着。
“我满脑满心想着的是你,又怎么可能留在别处不来寻你。莫要再这样吓我,叫我忧恐不安——”
破晓的或喜或泣,将园中沉寂撕裂,被艰难拢起的心事,已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全然崩溃。
渐渐平息下来,汐臣收拢了环住慕倾墨颈项的手,头靠在他脸侧让他不能看见,缓了泣涕,喃声开口,“你不该在新房中,为何非要跑了来,那夜起,在这里傻傻的守着。”
“不都说了,我只想看见你。”慕倾墨把脸埋在他发间,仿佛失而复得了眼前这人,那般喜悦,“我要出宫,他们不让,所以我等到前日,然后来找你。可你却不肯理我,你可知我的畏怕?还以为你还是生我的气,还以为你再不愿见我。”
“可……丞相那女儿要怎么办?你难不成将她一人留在那里,独守喜房了一天两夜?”
“我……又怎顾得了那么多?”慕倾墨颤了下,将他拥的更紧,嗅见他身上浅淡的香气,才安下心来,相信了怀中确是他的存在,“我本与她毫无情愫,又怎能放下心中所眷,勉强拥抱其他女子?”
“可我,可我明是……明是为此才狠下心来,”汐臣迎着那亲近,含泪笑起,却又忧伤,“你却跑来这里——现在这般,我又如何再建起心墙,将你推去?”
听见这话,慕倾墨心中忽的如似淋雨般凉澈,扶着汐臣的肩推开他在眼前,慕倾墨不解而焦困的蹙了眉宇,不能置信的摇头。
“你为何这么说?我想了几日终究不能明白你为何会应下这门亲事?你是不再恋我,还是别有心思?为什么还想着将我推开,送去他人卧铺?”
“我——”
在那如似质问的话语中,汐臣哀伤的垂了眸去,浓浓的愁郁,让慕倾墨松了抓了紧的手。
“你是王爷,堂正男儿,本该是妻妾满堂;可我却是男儿身,就算不顾什么世俗,也不可避免我……不能带给你子嗣……”
“……子嗣?”
“寻来的是我,惑你的是我,我不想因我私欲绝你子嗣,断你本应享的儿孙绕膝,我……”
“……汐臣——”慕倾墨惊诧的看着他,扶了他的肩轻晃让他朝向自己,睁大了眼,“你就是为这个、为这种事应下了这门荒唐的亲事么?”
汐臣不敢看他双眼,别过脸去,手攥起在身前,有些畏怯的退着,又被慕倾墨忽然扯过拥进怀中。那温暖的手抚在他发上,汐臣惊异的想要看他,却又被那拥抱,弄得不能脱出。
“你竟是为这种事情——你怎会做出这种傻事?”虽是惊讶于那回答,却是那一瞬间,他才似乎真正放下了心,毫无犹豫彷徨的抱着那柔弱的躯体,感受那人气息。慕倾墨笑着开了口,如释重负一般,呼出积满了胸口的沉郁,“是你先来了我身边,可应下这情意的难道不是我?我既肯与你澄明了心意,又怎会计较这些琐事?我本无意成婚,得你是我的意外;我也从没想过子嗣——”
扶起汐臣,与他目光相对,慕倾墨将满心的思念,自不能谎骗的眼,传入他心中,“只要有你,万般足矣。子嗣之事,是身为皇帝的皇兄才该去考虑的,那不是——你我所需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