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老王送你回家换件衣服,顺便带些洗漱用品过来。我想你会愿意代连家人照顾他。"商群说。
感激地看了商群一眼,苏沛穿上外套,掩去一身交错的水渍与污痕之后,马不停蹄地往家中赶去。
夕阳自垂直百叶窗帘的间隙中钻进了病房,在连宇乔的身上留下整齐的光栅。
商群移动著步子,站到连宇乔的床前,挡住了那些光线。
倾身向前,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连宇乔。那张素来高傲的脸,历劫之后仍不见脆弱,而是转换成平静与安稳,看起来毫无防备。
"是因为苏沛守著你吗?"商群自言自语著,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运气不错。"
连宇乔是他的敌人,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明白地告知他这一点。他是高高在上的领导者,能轻易左右他的人生;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是依仗妻子的庇佑才得到今日的一切;他总是在诋毁他,破坏别人对他的信任。
谁能想到,今日的商群能有机会这般俯视连宇乔。他承认自己有小人心理,他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尤其对象是连宇乔的时候。
商群站直身体,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宇乔!"连晋东一边喊一边冲进儿子的病房,苍老的身体因动作过快而有些不稳。
商群连忙迎了上去,搀住连晋东,"爸,您别急。宇乔没事。"一边安抚老岳父,一边将他带到儿子的病床前。
连晋东在碰到儿子脸颊的一刹那,终於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两个月来,一直生活在惊恐、忧虑之中的老人总算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开始放任自己的情绪。
"爸,别太激动了,小心身体。"商群抚著岳父肩膀,不由有些伤感。
自从与家里断绝关系,他就视连晋东为亲生父亲,而连晋东也待他极好。虽然商群与连宇乔不对盘,但是看到连晋东如此难过,他的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我没事。"良久,连晋东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些,问:"宇乔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会这样主要是饿的。他身体底子好,很快就能恢复。"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那些绑架宇乔的人。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儿子被如此对待,让连晋东极度窝火。他好歹也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多年,岂肯对此事轻易罢休。
商群很少见到连晋东如此愤怒,不由微微一怔。
这时,从家中返回的苏沛正好推门而入。
"董事......长。"一路跑过来,他有些喘。
"你来啦。"连晋东以为苏沛也是刚收到消息赶过来的,但见他手中的旅行袋,有些疑惑,"你要出门吗?"
"不是。"苏沛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是我让苏沛过来照顾宇乔的。"商群及时为他解了围,"我晚上要去看芙蓉,宇乔这边还是交给他比较放心。"
连晋东想想觉得也是,於是说:"那就辛苦你了。"
"应该的。"
连晋东点点头,又把目光放到了儿子身上,问:"医生有没有说,宇乔什么时候会醒?"
最近他总是在等一双儿女清醒过来,连晋东忍不住苦笑。
"他只是睡著了,明天体力恢复了就会醒了。"商群回答。
抓住儿子削瘦的手腕,连晋东再次红了眼眶。不过这次有外人在,他还是极力控制了下来。苏沛不比商群,始终只是下属而已,他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太多情绪。
调整好自己的,连晋东对女婿说:"我们一起去看芙蓉,这里就交给苏沛吧。"
商群扶著岳父,对苏沛说:"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明天再过来。"
苏沛应了声"好",目送二人离去。
连宇乔还在沉睡,对父亲的来去毫无知觉。
苏沛放下袋子,把窗帘拉开,让绚烂的晚霞踏进苍白的病房,驱走阴郁的气息。他站在窗边,红铜色的光线停留在他稍显凌乱的短发之上,虚幻中竟衬出几分无关性别的美丽。只是这份美丽,夹杂著几缕沧桑。
早在爱上连宇乔的那一刻,苏沛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小心地珍藏著连乔宇给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拥抱,甚至每一次疼痛。他以为,只要拥有这些,即使有一天真的离开了连宇乔,他也有足够的回忆去怀念这一段单方的爱恋。
可是,连宇乔失踪以后,他才彻底醒悟过来,他要的并不是那些逝去的过往,而是一个能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能够摸得到、触得著的连宇乔。就算被忽视,被遗忘,也远比见不到他要好。他是如此卑微地渴望著,哪怕仅仅是充当连宇乔随身的一件物品,
没有失去,就永远无法体会拥有的幸福,即使拥有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不想离开他,不想!
苏沛捧住脸,拼命控制泛滥的悲伤。
这不是软弱。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欲罢不能!
病房的另一角,连宇乔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静静地看著苏沛的一举一动。
他很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是他很清醒,从苏沛走近他的第一刻起。
他知道苏沛认出了他,他知道苏沛为他掉泪,他也知道苏沛为他清洗。他什么都知道,却没有一丝力气来表达自己。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苏沛收拾起心情,说了声:"请进。"
护士过来检查药品的注射情况,在见到连宇乔时被吓了一跳。
用天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