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你醒啦?”
何美琪又惊又喜的表情有些滑稽,却又透著无比的真诚。
黎湛转动著眼珠,努力回想自己身处何处。
“你快吓死我了!明明知道自己的伤还没好,还跑去淋雨,你差点得肺炎死掉你知不知道?”何美琪大有喋喋不休之势,恨不得将连日来担惊受怕的心情通通宣泄出来。
黎湛勉强地笑笑,问:“这是哪里?”
黯哑晦涩的声音,完全不似往日,可他还是黎湛,逃不了也无法改变。
“这是我家。”一个男声代替何美琪做出了回答。
黎湛眯了眯眼睛,努力分辨那张看起来眼熟的面庞。
男人也不介意他的打量,反正走近了几步,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黎湛不确定地问道:“连先生?”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黎湛失踪了,没有去医院,没有回家,没有出现在任何可能出现的地方。他就这麽消失了,不带一点痕迹。
韩闯告诉自己,他并不在意他的行踪。可是,一想到黎湛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他就暴跳如雷。
“为什麽会找不到?!何美琪呢?她那边你有没有去找过?”
“我去问了,她说没有见过。”
“她也没见到?那你有没有跟著她?她也许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你……”
“阿闯!”打断韩闯的问话,李新反问:“你找到他又能怎麽样?”
韩闯一愣。
“你是要找他报仇,还是想跟他言归於好?”
“……”
“现在这样不好吗?你过你的,他过他的,让以前的事快点过去,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
“……”
“放心吧,他是大人了,会照顾自己的。”
李新走了,韩闯却依然像头困兽一般在屋内来回走动。他们的确不该再见面,也不该再有什麽牵扯,只是……他身上有伤,会不会出什麽事?难道真的就这麽永不相见了?
理智在告诉韩闯要忘记他,情感却在提醒韩闯,他无法忘记。就像一根竹子,看似单薄,真正要拔去的时候才知道地下的根茎早已成片相连。
对於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何美琪还在怨恨,却不似以往那麽强烈。那个人她已经注定得不到了,再将韩闯当成死对头,又有什麽意义?
“黎湛在哪儿?”
“我不知道。”答完这句,何美琪作势关门,不想看见门外的不速之客。
韩闯抢先一步抓住门板,不肯离开。
“你想干什麽?”
“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敌不过韩闯的力气,何美琪将门一甩,转身回屋。韩闯跟了进去,见到柜子上黑色相框里钱永胜的照片。黑白两色,死者的遗容,韩闯看著它,这才开始为那日差点丧命感到心有余悸。视线回转,他发现在一旁的桌上,还有另一个黑色相框。
何美琪不知何时坐在了桌前,正拿起那个相框,用毛巾小心地擦拭。不知怎地,韩闯觉得她的举动有些诡异,不过也只能假装没有看见。
“黎湛的伤还没好,他不该离开医院。”知道硬来不行,韩闯尽量动之以情。
“他不需要医院,他的伤都在心里,伤他最重的──是你。”何美琪没有抬头,声音纹丝不动。
“我伤他?他害我又怎麽算?如果不是他瞒著我,我家人又怎麽会……”
“你既然恨他,还找他做什麽?”何美琪言之灼灼,一句话将韩闯逼入死角。
“我……”韩闯一时语塞,反射性地回道:“他欠我的,在我决定怎麽处置他之前,他就该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你没机会了。”何美琪抬起头,脸上挂著泪痕。
“什麽意思?”
何美琪没有理会韩闯,而是用手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张照片,镶入那个擦得乌亮的相框里。
照片上的人侧著脸,眼睛盯著别处,显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摄入镜头。
“不可能!”韩闯跌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背上瞬间汗渍涔涔。
“他去看了他爸爸,在雨里淋了三个小时,医生说雨水浸著伤口,引发了感染。”何美琪平静地说著,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他走得很痛苦,不过,他还是走了。”
“不会的。”韩闯摇了摇头,感觉全身的关节像锈住了一般,发出“喀喀”的声响。
何美琪站了起来,将黎湛的照片抱在胸前,对韩闯说:“现在你满意了?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用永远见不到你来惩罚自己,他那麽爱你……”喉间的哽咽让何美琪再也无法将话说下去。
韩闯盯著那张黑白照片,呼吸越来越紊乱,就像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身上,让他不堪重负。终於,不顾眼前一阵阵的昏黑,他抬起沈重的步子,踉跄著走出了何美琪的家。
日夜交替,地球转动一如往常,韩闯却是一天比一天削瘦,看得李新焦急万分。
秦晓顺这个月第n回被李新急招到韩家,陪韩大少爷共进晚餐,以防他又将自己饿得半死。
“这个菜不错,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