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祝般若的书房之后,季末很识趣的在后面关上房门,之后就保持着垂首敛眸的姿势一动不动。
“说吧。”祝般若开口,缓缓的在房间里踱步子,走到墙边的时候随手抽出了一把挂在墙上的剑,季末认得那把剑,是罗玉衡送来贿赂这个外甥的。
长剑出鞘,寒光突现。
……?这是什么意思?季末说不出一句话来,连出声都难。这算是威胁?
祝般若倒是丝毫不见不耐烦的神色,将剑横在眼前反复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忽的一伸手,摆了个姿势出来。
祝般若居然练起剑来了!
祝般若的剑耍的很漂亮,除了喝茶之外,这是他唯一的一件私人兴趣,因此他的剑法也是受到专人指点,不过季末还没见识过他的真是威力,毕竟耍剑和用剑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季末抬起脸,凑着窗户外面透进来的有些昏暗的光线看着祝般若在他面前一招一式。一边看一边在心里组织过会要说的话。
季末觉得祝般若的目的是在给他压力的同时,让他在有限的时间思考。
时间不长,祝般若停下来的时候,季末又恢复了本来的姿势。
“想好了么?说。”
季末舔了一下唇,“少爷,我的卖身契是不是在你手里?”
祝般若将剑重新挂回去,“是。”
“那……那……”那什么?祝般若回答的很简单,理直气壮的理所当然一般,倒是让季末没了话说。
“那什么?”
“那就麻烦少爷帮我保管好,成吗?”季末彻底灰心了。
祝般若笑了笑,“少爷我自然是会收好的,你放心。”
“只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可以赎回来的,少爷说是不是……?”
祝般若坐到意思上,翘起二郎腿,“这件事情在别人身上也许会有可能,但是季小幺,在你身上肯定是不可能。”
“为什么?”季末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悲愤,因为祝般若的这句话忽然喷发出来。“为什么?”
太阳就快要完全隐蔽起来,仅剩下的一星点眼光象是划不开的糖浆一般,季末垂着头,鼻梁上投掷出浓重的阴影,“为什么对我来说不可能?”
祝般若一直都在观察着他的动作,包括他紧紧握住的拳头,包括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的双腿,“你来祝家已经有四年了吧?这四年来,季小幺,你自己的境况,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
祝般若停了一下,“如果你想知道详细内容的话,明天我让人给你做一份明细出来。”
季末的另一只脚也后退了一步。“不用了!”
声音有些急,有些喘。
祝般若皱了一下眉,仔细的观察他的状态。卖身契不是凭借一厢情愿就能拿到的东西,去年冬天季末病重,一双腿险些保不住,这跟他平时吃药一样,那一次几乎就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人是抢回来了,闹出的动静也确实不小。但是在那时候季小幺只是他们祝家在外面雇佣的一个小工,为了这样一个人大张旗鼓怎么也说不过去。
平息风波议论最简单的办法或许有很多,但祝般若就是选择了卖身契这一种。
季大山夫妇对此并没有拒绝,当时也只是希望见这个小儿子一面,不过祝般若没有答应,他想把这件事瞒下去,等过个一两年,等到季末和祝家的合约已经到期的时候,他在用这张卖身契来留住这个人。
他想着,他时候就算是季小幺不高兴,也是大人了,有些事情是很容易看明白的,对祝家或者对挽夏园也该有更深一些的感情。
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捅破。祝般若有些心慌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虽然习惯了发号施令,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发自内心的想知道这个人脑子里的想法,即使是短暂的等待,也让他有些慌神。
祝般若之前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对于其他人来讲,缓两年,让人长大一点,成熟一点,或者是更加适应现在的环境,那时候关于卖身这种事情可能会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但是对方是季末,这种观点就算是再过十年也不会改变,因为他的灵魂不属于这里,一直都是一个‘客’的身份让自己在这里生活下去。
在来祝家的时候他认为那是自愿的,为了季家为了自己,就算是之后在这个地方遭遇了不好的事情,季末也可以自我安慰这是自作自受,没关系。
就算是这只是一个用微弱的虚伪掩盖起来的想法,但是季末甘愿生活在这里面。
用一种奇怪的执着相信着: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没有为什么,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层伪装被人撤走了,季末赤裸裸的站在外面。
现在的这个世界,确实是他生存着的世界,没有理由,没有疑惑,还有就是,原本以为在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一种遐想。
季末现在的感觉就象是被人一棍子从梦里敲醒了一样,有些恍惚,有些迷离。
祝般若受不了这种气氛,首先发话,带着调笑的声音道:“你拿石子砸我,就是因为我手里拿着你的卖身契。”
季末看着他眨眨眼,似乎不是这样,但不是这样又是怎样?
“我不是故意的。”
祝般若忽然抬起一只手!
季末下意识的闭上眼,谁知那只手只是轻轻放在了他的头顶,季末抬起头看他。
祝般若看着他无辜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