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怎么样?昨晚上我给你敷药了,还别说,那咻那小子留下的跌打药挺好用。”刘麻子把他扶起来喂了口水。
他站起身来试着活动了下筋骨,虽然胸口下还有点痛感,不过已经不像昨晚那么强烈了。
“常老三呢?他怎么样了?”马程峰问。
“你放心吧,他早上就醒了,就是失血过多体能不支而已,这么壮的汉子,死不了!”
“麻子叔,我睡了多久?几点了?”
刘麻子说已经十点了,大伙都吃完早饭了,就等你了。
“什么?十点了!快走,时辰来不及了!”他几步冲出破旧的庙堂。
兄弟们一瞅大柜出来了,一个个放下手上的活,纷纷跪了下来。尤其是常家四兄弟,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给他磕头,要不是他,常老三和常老四都得死!
他出发的时候,胡小狸就跟常小曼说,这一次要不是马程峰,你这四个哥哥都回不来。这也正印证了她的预测。
昨夜刘麻子已经把鲛人尸体装进了铁皮箱子里锁好了。常老四醒来后,他也问过原因了,这事不能全怪常老四,常老四压根就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浑身酸痛难忍,俨然是做了噩梦一般。
他说昨晚跟三个兄弟守着铁皮箱子,大伙有点累了,就坐了下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怎么了,就是睁不开眼睛,并且耳畔中好像听到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十分古怪,唱的人魂魄不宁……等他再睁开眼睛就……
“是那鲛人在捣鬼!用歌声魅惑了常四哥。”马程峰说。昨晚大伙都很累,就连自己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若不是他做了个噩梦,恐怕那鲛人真就跑了,对呀,噩梦……那噩梦又说明什么呢?
众人翻身上马,马帮大队伍慢慢从和尚沟里穿行出来,一路上马程峰就跟刘麻子把自己昨晚的怪梦讲了一遍。
刘麻子说,那些都是咱们一路上死去的兄弟,想来,兄弟们的鬼魂一直没有离开,一直保佑着大柜呀。前天晚上在苏吉敖包遇到弱郎前他们的鬼魂也出现了,昨晚又出现在了你的梦中,恐怕兄弟们就是来提醒你的。
“哎!”马程峰无助地叹了口气。“回热河后给他们立个牌位吧,多烧点香烛元宝吧,免得他们下去了被那些小鬼欺负。”
出了和尚沟后,就已经算是到了木兰木通了,木兰木通草原好似一幅天然水墨图,到处是风吹草低见牛羊之景,所过之处,牧民们都亲切地跟他们打着招呼。
董三立指定的交货地点在乌兰水库,这个水库九十世纪之前都是附近牧场的水源地,数百公里内的牧民喝水问题都要靠这个水库解决。后来又过了十来年才通了自来水。
马程峰一边走一边打听,牧民们很热情,骑着马在前边给他们引路,下午4点多,大队马帮迎着落日灿辉终于赶到了乌兰水库,水库前停了两台车子,一个是冀h打头的,另一个是吉a打头的。
马程峰与刘麻子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马大掌柜,老爷子早已恭候多时,请吧!”一个魁梧的汉子把马程峰扶下了马背,带着他走进了水库边的蒙古包中。
蒙古包里铺着红地毯,中间摆着个大炭火炉子,热情好客的牧民拉着悠扬的马头琴高声歌唱着,两个蒙族姑娘随着旋律翩翩起舞。
董三立慵懒地靠在榻榻米上眯着眼睛,双手不住地鼓掌打拍子,看那神情十分投入。李大海站在他一旁,那唯唯诺诺的表情就好像是清末大太监李莲英似的。
他陪着笑脸,用匕首把刚烤出来的羊腿给老爷子切成小块,码在盘子里。然后又给老爷子倒满杯中酒。
“老爷子,程峰他们到了。”他趴在董三立耳边小声道。
董三立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看了看马程峰和刘麻子,然后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很守时!坐吧程峰。”董老太爷目光炯炯有神,看马程峰的眼神,就跟看自己那不争气的宝贝外孙子似的。
“原来您早就在这儿等我了?出货的是您,收货的也是您……我说董老太爷,您这是要唱哪出啊?别告诉程峰,只是为了单纯考验我?那您这考验的未免太大了吧?”马程峰捂着胸口,盘膝坐了下来,也不客气,张嘴就咕咚咕咚干了一杯马奶酒。
刘麻子怕马程峰说话不好听冲撞了董三立,赶紧在一旁冲他挤眉弄眼。
“听你这话,一道上怕是遇上艰难险阻了?”老爷子微微笑着,抬起酒杯冲他点了点头。
这也就是马程峰,满东北找,都找不着第二个敢跟老爷子这么说话的,换个人试试?一个眼神就要你的命!
“哼哼……您说十几条人命值多少钱啊?死十几个兄弟,算不算遇上艰难险阻了啊?”马程峰的口气越来越冰冷。
尽管董三立对马程峰格外器重,但马程峰觉得自己始终跟他不是一路子人。
“哦,才十几个呀?不多不多,程峰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知道我在干嘛嘛?”董三立站起身来,走到马程峰身边问他道。
马程峰坐在侧座上,这样的座次在草原人家中也是一种礼仪。比如,宾客来了坐侧坐,小辈坐侧坐,长辈主座。敬酒时候,小辈人要双手捧着酒杯走上前去,用一种几乎仰视的恭敬表情敬酒。很少有碰到长辈人主动走下来给小辈敬酒的。
董三立走到马程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盘腿坐在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