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是天下有名的神医,他那表妹也没有撑到他能救她。
“城主,你看他的模样,就和我当初将表妹从那可怕的地牢里带出来那会差不多。像你这样有主意的人,我若是和你说伦常,你必定也是听不进去的,倒不如劝你善待他。”
就算这次救了回来,叶惟远的身体已经再受不起下一次的重创了。
听着云巍奕的讲述,叶风城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厌憎,也有对那个人的心疼。
“不会再有了。”
今后,轮到他来做保护叶惟远的那个人了。
故事说完,已快到后半夜。
“主人,该出发了。”
尹静过来敲门,他们是时候启程回陨日城了。
毕竟雪原里许多物资都短缺,他们逗留这么长一段时间已快到极限。
“又下雪了……”
车辇都已备好,尹静帮着将叶惟远安置在里面的位置。
雪光将平原照得亮如白昼,鹅毛般的雪花飘散下来,天地间静阒无声。”
掀起帘子上车前,叶风城再看了一眼那片安静的辽阔星空。
冬日的银河如带子似的,哗啦啦地从这头流泻到那头,银色的光辉平等地笼罩着所有人。
也许一切都结束了,也许没有。
但是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回到那片阴森的魔域。
来时那迫切而悲恸的心情仿佛就在昨日,可同样,转眼间叶惟远回到了他的身边。
对他来说,就算有些东西已再回不到那个时候,只要叶惟远能好起来,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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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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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二月里,前几日因倒春寒连下了好久的冷雨,今天终于是晴了。
雨后的天明丽得如水洗过,又因微风吹过,寥寥数朵白云悠然地飘远了而更显得高远。
汲云楼外的木芙蓉开得比往年都要好,绛紫嫣红的挨在一块,酽烈得要滴下来一般。
但就是这样一个陨日城内再寻常不过的清晨,叶惟远睁开了眼睛。
周遭静悄悄的,好似没有人在,连风吹过窗边悬挂的占风铎都如能掀起惊涛骇浪。他就这样睁着眼睛,没有目的地望着某个方向,浑浑噩噩的,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就如飘荡的游魂,不合时宜地停留在这个人世间。
过了不知多久,太阳缓慢地向这边倾斜,漏进来的几缕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使得他不得不抬手去遮挡。途中不知牵扯他到了什么地方,钻心的痛楚蔓延开来,整个人瞬间僵硬,只能无助地喘着气,等待这最难捱也是最痛的这段时间过去。
忽然,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虽然没用多少力气,却制住了他接下来的一切动作。
源源不绝的暖流流淌进他的体内,缓解了那可怕的痛楚,让他能够分神去看清这神秘人的脸。
“小心些,不然伤口会裂开。”
那人的声音乍听之下清冷如泉水,可里头暗藏的那些东西却并不让人觉得冷漠。
经他提醒,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绑着绷带,而那痛楚正是因为他扯到了伤处。
他想说话,可张了张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狼狈地张着嘴,无助地看那人,像是不知道怎样是好。
那人的眼神闪烁了片刻,像是在沉思究竟要怎么做。他先是扶着他的背,让他一点点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然后到不远处取了只杯子来。
干枯的嘴唇接触到湿润的凉意,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因为干渴痛得如生吞了火炭。
“慢一点,还不是时候。”
完全不顾他眼神里的抗议,那人又拿远了杯子。
周而复始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刚沾湿了他的双唇就拿开。
“你……太虚弱了,不这样会呛着。”
当杯子终于不再被拿开,细细的涓流落进喉咙,他像是怎么都喝不够一样吞咽着。
最干渴的那段过去,他渐渐开始分辨出一些味道:这水里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喝起来柔滑顺口,回味甘甜,有一些草木的香气。
喝够了水,他就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想不到要说什么,想不到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所有的东西都陌生到了极点。
“你……?”
那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很快注意到他的神态有所不对。
“你记得你是谁吗?”
这问题的答案他想了很久,终于在意识的深处找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
“……”
“什么?”
在他的潜意识里一个女人总是这样叫他,应该就是他的名字了。
与那个名字一同而来的,是关于母亲的回忆吗?
无论如何,他都再想不起更多有关母亲的东西。
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