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青鹤有点意外于花浮这过度的反应,视线掠过对方戴着红色玛瑙耳饰的耳垂,又缓缓收回了手。
“你刚才那一手不是一般的符咒……”
东青鹤忽然道,语气带着肯定。
“修真界的隐身符咒根本躲不过鬼差。”
岂止的是隐身符难敌对方,修真界的任何法器招式从来都不会是鬼差的对手,他们个个都已是熬过天雷劫飞升得道之人,又哪里是还在修真路上的人可以匹敌的。然而方才花浮那一招却分明骗过了对方,能这般成事,除非……他所用的法术并不属于修真界的。
想到此,东青鹤看着眼前人的目光收了温存亲软,多了一丝深重:“你……可是从地府拿了什么?”那两个鬼差当真是因花浮未走黄泉道而追来的吗?亦或是还有别的职责?
这话问得花浮一时目光闪烁,而东青鹤则敏锐地注意到他同时握紧了双拳,手中还捏着与鬼差打斗未收起的长鞭……
那鞭身色泽金红,在黢黑的小巷中都仿若熠熠生光,东青鹤不由忆起那一日花浮同花见冬战到一处,他用此鞭将对方师祖所增的霜胤剑都绞出裂痕的场景。
这绝不是寻常的兵器。
东青鹤已是在心中断定。
花浮察觉到东青鹤的视线落处,心内起了防备,可是他动作再快却也及不上东青鹤的速度,电光火石间,在他抬起手腕抵挡的时候,手中的络石鞭竟然已被对方夺了去!
东青鹤不是第一回摸到这神兵,只是上一次他一心都在和花浮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上,并未多思,而此次再将之拿在手中掂量,立时就觉这果非凡品。
“血蚕丝、狼蛟麟……”东青鹤细细摩挲这鞭身,念出所视的兵器材料,每一样都举世罕见凤毛麟角,这还是东青鹤能识得出的,个中还有些他根本闻所未闻,因为并不属于三界之内。
“难怪他们要追你……”东青鹤感叹,当年二人一道对付混沌时,花浮借用的还是花见冬的兵器。
趁他晃神间花浮则寻到空当一把将鞭子夺了回来,咬牙切齿道:“满口胡言!这是我的东西!”
东青鹤也未再抢回,只是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私盗仙家法器可是重罪,你还是趁早物归原主得好,不然那些鬼差一定不会罢休。”
花浮听罢跋扈的性子又起,手腕一甩长鞭又牢牢卷进了袖中,不讲理道:“我看见了便是我的,偌大的一个仙家地盘倒被我这孤魂野鬼钻了空子,丢人的是他们!把这还了,我拿什么用?!没有兵器,要再遇到像花宫主如此高手,我不就是死路一条?”
东青鹤忙道:“我替你另找一把好的神兵。”
这句话让花浮亮了眼睛:“哦?那你知道我要什么的。”
东青鹤果然猜到他的心思,却只得摇头:“那天罗地网除外。”
花浮重新沉下脸,拔腿就走:“那便休想,鬼差追我就让他们追吧,大不了再被抓回去,那地儿我又不是没待过。”
东青鹤却由不得他这般自寻死路,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阻了花浮去路,脱口道:“有我呢。”
花浮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东青鹤对上他一双澄亮的杏眼,低低重复了一遍:“若是你再遇上高手,有我在,我会护你周全。”再不会像当初那样让他受伤,离自己而去了……
东青鹤语意忱挚,眼神郑重,听得花浮一瞬怔愣,眼内泛出层层波澜,仿佛动容。不过很快那起伏就被弥漫的犹疑所冲淡。
花浮轻轻地问:“你真的能护我周全?无论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都信我顾我,不会对我动手?无论我与谁为敌,想要什么,你都能以我为先,将他们弃置一旁?那些公道大正那些深明大义,你东青鹤都能为了我一人全部忘诸脑后?你真的……做得到吗?”
花浮每问一句就看见东青鹤的眉头蹙起一分,最后说完对方的眉心已皱起了深深一个“川”字,脸庞也全化为了凌厉的线条,没了半丝温润。
看得花浮勾起嘴角漾开了一个冷冷的笑。
“骗子……”
花浮是呢喃着说得,比起他以往怨怼东青鹤时所用的激烈言辞低缓太多,飘摇清浅的两个字9了无形的东西,一下打得对面的东青鹤呆愕不已,连抓他手腕的气力都松了下去。
花浮直直甩开那人的手,没再看他一眼,浮云离开了此地。
留下东青鹤一人,默立原地,怀里的煎饼还有余热,可他却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他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其实是这样的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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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浮回到月部院中,推门就见沈苑休还坐在原地,屋内一片漆黑,他只傻傻地仰望着天际的明月,神情茫然。
花浮抬手将一包东西丢到了桌上,对沈苑休道:“穿上。”
沈苑休睨过去一眼,剑眉微拢,那包袱中所放的乃是两件黑衣,长袍虽然宽大,但内衫是缎面,外衫则是轻柔的薄纱,飘飘摇摇仙袂欲飞,自细处的衣饰可见这两套是女装。
“这是我同伴留下的衣物,她叫迷闺,此刻已回竹死岛,以后你就住在她的房间,平日外出时戴上纱帽,没人会识得你的身份。”
说着又看见沈苑休一脸不愿,花浮凉凉笑道:“眼下可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
沈苑休也知道,于是将包袱拾起便要离开。
在他跨出门扉时,忽然听见花浮问了句:“你的时日不多了,你……怕死吗?”
沈苑休身形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