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眉眼含笑钟期表情静默,唯有卢若澄依旧那般胸有成竹毫不惊慌。他只牵着一个七八岁孩童的手,踏过一层层云霞而来,威风凛凛气势非常。
“上三界道友怎么只剩下这点人,着实奇怪啊。”顾夕歌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道,他漫不经心的模样颇有几分嚣张与可恶,“莫不是你们自己人又在那天运府中内讧了,只为了一件仙器杀了个血流成河?”
若在平时,顾夕歌绝不会这般毫无深浅全不忌讳。可谁叫这些人胆敢算计纪钧,更像借刀杀人让师尊死得不明不白?
顾夕歌一想到这件事,就恨得牙痒痒。只觉得将这十五个人千刀万剐亦不能解气,他们那样着实死得太干脆。
眼见其余上三界修士无人答话亦不屑答话,顾夕歌又将目光落在昆吾器灵身上。他眉眼含笑轻声道:“即是我刚才猜错,那定是这位了不起的器灵大人发了疯,不分敌我将在场所有修士都杀了个干干净净。哎,当真可惜。”
长得好就是有好处,这话若让一个面目平庸的修士说来,定是十分惹人记恨的。但白衣魔修似笑非笑的模样简直有三分多情,一双凤眸遥遥扫过谁,谁的心脏便不由自主跟着跳了一跳。
上三界诸多修士极快自那恍惚中清醒过来,随后心头却骤然生出一缕寒意。这人究竟什么来头,竟仅凭猜测就能将天运府众多事情猜个七七八八,未免有些可怕。
但所有人目光一落在卢若澄身上,就立时沉静下来。只要有卢若澄在,他们所有的期盼与恐慌都有了安身之所。他们相信卢若澄,更胜于相信他们自己。
根本不用卢若澄开口,自有陆铭替其反驳道:“道友也不必妄自猜测,你已然心知你们二人此番凶多吉少,又何必拖延时间?叫得越响,死得越快。”
“你是狗我可不是狗。”顾夕歌扬了扬眉,模样轻慢,“别把我和你归为一类,太卑贱。”
这一下并未使陆铭恼怒分毫,他又笑吟吟道:“死到临头还嘴硬,道友也不必这般倔强。我们上三界修士并不会如中下等修士一般赶尽杀绝,今日只叫你们二人肉身不存就会收手,两位还有转世重修的机会。”
紫衣修士这番居高临下的话着实让人无比恼火,仿佛他只击杀了他们二人的肉身已然是一种天大的施舍。那种不自知的高傲与鄙夷,简直铭刻进了他们神魂之中,消磨不了分毫。
白衣魔修却问了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你也姓陆对吧?我瞧你方才的模样就十分欠揍,和我一个死对头一模一样。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他,至于你,倒比他死得更快些。”
“在下不才,正是那位身兼天命的陆重光的远亲。”陆铭微微行了个礼,仿佛顾夕歌之前的威胁都成了耳旁风般,风轻云淡毫不挂心。
只这番风度,就远远超出顾夕歌以往碰到的任何对手。他微微眯细眼睛,索性不再理会陆铭。
那边卢若澄却与纪钧遥遥而立,微风拂过其明黄衣袍,说不出的风姿潇洒出尘俾睨。
“方才搅扰了两位,着实抱歉。”他道歉的模样亦是如此平静,但那平静却是薄而脆的冰面,其下就有汹涌暗流崩腾流淌。
第155章
一个人的举止言行可以由后天培养,即便一个乞丐浸淫在富贵之中几十载,亦能熏陶出一身截然不同的富贵气派。
但人的眉眼风度却浑然天成极难更改,天生尊贵就是天生尊贵,自然要比一步一搏杀之人格外多出几分潇洒利落来。正如那乞丐即便过了几十年富贵生活,眉眼之间依旧会流露出不自觉的惊惶与不安。
如卢若澄这般淡然自若优雅万分,即便对着敌人亦能保持良好风度,定然由于其平时养尊处优居高临下。那是笃定的自信与骄傲,仿佛他不管身居何地都是天之骄子合该有众人臣服膜拜。
这就是上辈子顾夕歌心心念念亦羡慕不来的风度,也是天命所青睐之人全都有的笃定与自信。
但那君王般神祇般的威严,一遇上眼前的玄衣剑修就全然无用。纪钧只端然安静地立在原地,就有如一把入鞘之剑光芒收敛毫不起眼,亦似一粒与光同尘的尘埃,几欲融于天地之中。
“要战便战,不必有那般多的礼节。”纪钧淡淡道,“你自天运府中就盯上我们二人,几欲将我二人杀之而后快,更不必废话。”
这话着实说得不客气,立时便同样明黄衣袍的人厉声喝道:“尔等下界修士也敢如此对序子说话!还不……”
他话还未说完,便发现自己周身已被层层灰雾环绕笼罩。那灰雾悄无声息地到了他身边,端然优雅不带一丝烟火气,却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放肆,真给你主子丢人。”白衣魔修毫不在意地抚了抚掌,于是那灰雾便一层层越收越紧,几欲将那修士血肉骨骼与神魂一并吞噬殆尽方才甘心。
“自从到了这虚空界,你这类话我已经听得腻了。也许所谓上三界规矩与我们截然不同,可强者为尊的道理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都是一模一样的。你既然打不过我,就不该出言挑衅。”顾夕歌扬眉的模样颇有几分妖异与邪肆,他又轻轻合拢了手掌,那修士就毫无声息地瘫软在地。
钟期一个眼神落下,自有其余人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