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装模作样高高在上的前辈大能。顾夕歌既未激动无比也未受宠若惊，他只轻轻比了个手势，自有陆重光上前交涉。

陆重光当真是好脾气，竟摆出了一副诚恳至极的模样，恭恭敬敬道：“前辈今日特地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天地大劫在即，虚空界亦将开启。九峦九派毅然决然挑起了这份重担，吾等三家感激不尽，仅此奉上两件薄礼聊尽心意。”

那青年修士拍了拍掌，自有两卷颜色暗淡气势古朴的卷轴落入他们二人掌中。他又笑吟吟道：“宝剑赠英雄，两位就是不折不扣的天命之子。愿两位能在虚空界中力挽狂澜，由此也不算辜负我等三家所托。”

他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亦是迅捷无声的。只一眨眼，那片树林之中就再无此人踪迹。

陆重光捏着那卷地图，转向那大衍魔修：“顾道友可知此人有何来历？”

出乎意料的是，顾夕歌却直截了当摇了摇头：“不知。”

他说的确是实话。前世今生顾夕歌都未曾同此人打过交道，即便顾夕歌对他的身份有了模糊的猜测，却也并不知晓那人姓名为何。

“若我没猜错的话，此人定是洪家的那位大乘仙君洪明文。传言中此人深居简出并不喜欢抛头露面，其独有的凝魂法却闻名整个九峦界。方才与我们说话的就是那人一缕分魂，来去无形十分便捷。”

陆重光说完话后一寸寸展开那张卷轴，纸张之上的墨迹与水彩就一寸寸活了过来。它们轻捷优雅地构筑出一处几近庞大望不见边的地域，其上有山峰峥嵘流水湍急，亦有茂密森林与炽热沙漠。

“我倒不知洪前辈此次前来究竟有何用意，只这卷虚空界的地图就算在其余大千世界，也是人人争夺趋之若鹜的宝贝。”

然而那复杂地域却在一座山峰的正中央戛然而止，那凛然冰峰即便被纵切成两半，依旧端然挺拔直入云端。

这至多只能算是一半的虚空界地图，想来另外一半就在顾夕歌手上。

混元法修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顾夕歌身上。就在陆重光仔细斟酌该怎么开口时，却见那白衣魔修直截了当将那卷地图装进袖囊之中，片刻也未犹豫。

“想都别想，绝无半分可能。”顾夕歌决绝道，“你我固然身兼天命，却不必时时待在一起。入了虚空界后也不必顾忌太多，若是有缘自会相会。”

陆重光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依旧和颜悦色道：“顾道友，那卷地图合在一起才有意义。纵然我们二人之前分歧颇多，你也不必如此意气用事。”

“你我既然接受了那两位前辈的传承，合该如他们二人一般竭尽全力替天下苍生考虑，又何必为了些许不快而这般任性？”

“炽麟仙君是炽麟仙君，你是你，我更不是商剑影。”顾夕歌淡淡道，“你我分属仙魔两道，本来也不必如此亲近。在虚空界中你我只需顾好自己身边的人就够了，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最后那句话骤然击碎了陆重光所有的幻想，他索性冷言冷语道：“是啊，顾道友一向心中只有纪钧。即便你在虚空界中舍弃所有随行者，只顾着你的师尊亦不会有人指责你，由仙堕魔当真是好极了。”

此言刚一出口，陆重光就后悔了。他万不该拿顾夕歌的痛处说事，然而他若不能清楚痛快地将自己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只那烈烈燃烧的焚心之火就能将他化为灰烬。

陆重光虚虚抬起一只手点向顾夕歌胸膛，他一字一句道：“顾道友心中从未有我，眼中亦从未有我。就连与我待在一块，都觉得十分不快，这又让我该如何是好？”

那白衣魔修却忽然微笑了，他歪了歪头语气轻慢：“不如陆道友同我一起堕魔如何，这样你就能一直陪在我身边。你我共掌天下权柄，何等逍遥自在？”

陆重光却许久没有答话，他最终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我明知这是谎言，顾道友又何必拿我说笑？我舍不下混元派，正如当年炽麟仙君舍不下整个九峦界一般。”

“若有一日到了我不得不抉择之时，我亦会与炽麟仙君一般做出同样的抉择，只愿那时顾道友不怪我便好。”

“你这般自作多情的模样实在蠢透了，谁胜谁负尚不可知。商剑影肯向炽麟仙君步步退让，是因为他心中有他，可我并不爱你。”顾夕歌扬了扬眉道，“我劝陆道友不如识趣些，早日斩断情丝为好。”

难堪而冰冷的静默自他们二人间蔓延开来。顾夕歌走得决绝无比，只留下陆重光呆呆立在原地好一会才离开。

洪明文修长手指点了点镜面，所有的画面全都消失了。那明亮镜面水波一荡，又变成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

他将目光落在一旁端坐的白温然身上，只笑吟吟道：“九峦界的年轻一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只为了一卷地图就能闹得分道扬镳，倒也并未出乎我意料之外。”

这间漆黑深暗的屋子中只有一盏孤灯照明。在那将灭未灭的灯光映衬下，就连洪明文俊雅面容也有了几分邪肆之意。香炉中燃着的瑞脑香氤氲地扩散开来，让白温然也恍然了一瞬。

随后他却皱了皱眉，轻声慢语道：“洪道友这般算计未免太过明显，只怕那二人有所察觉。”

“即便有所察觉又能如何？为了诱使那二人上当，我可是舍出了大本钱。虚空界的地图虽在上等大千世界并不算什么宝贝，但在这资源匮乏的中等大千世界中，这却是不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