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小童迷迷糊糊的醒了,耍了好半天的赖才不清不愿的下树,还淘气的往他身上跳,他虽然接住了小童,却摔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灰。
太子想,如果一切从头再来的话,他看见树上那个孩子,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好久不见?
你好吗?
我是你二哥,你知道吗?
或者,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不对不对,才第二次见面,这么说肯定很奇怪。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的第一句话恐怕还是:“你睡在这儿做什么,快下来。”
然后把这个一点都不乖巧,一点都不可爱的弟弟接在怀里,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
在时间仿佛停滞的咸安宫里,太子忽然发现,原来两人有那么多可以回忆。
那些过去都是温暖的,让人怀念的。
冬天春天夏天,今年去年前年。他可以一遍又一遍的让回忆流淌,既不伤心,也不觉得腻。
他当了那么多年太子,以致他真的以为当皇帝就是他毕生追求的梦想。
然而独自一人静静的思考,他才知道,原来他所希求的不多。
只要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可以依赖,可以陪他度过漫长岁月,可以让一直他信到最后,就算信错了,也释然的想,没关系,就足够了。
康熙一夜没睡,看着一份又一份奏折,脸色越来越阴沉。
“梁九功,到底有多少人奏请立八阿哥为储君。”
梁九功为难的指了指桌上最大的一堆折子:“回皇上,那些,全部都是,大概有五百多封吧。”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其余呢。”
梁九功道:“支持大阿哥的有五十多人,请复立太子的有四十余人,剩下的就没几个了。”
“谁收到的最少。”
“回皇上,投给四阿哥的有七人,据说是因为四阿哥太冷淡严肃,不怎么与大臣结交。投给十四阿哥的只有六人,说是十四阿哥年轻冲动,不可追随。”
康熙捏着一份推举八阿哥为储君的奏折,阴着脸看窗外,夜色沉沉。
“上朝吧。”
胤禛挂着朝珠走进朝房。
春风满面的九阿哥笑道:“四哥,我刚听人议论你。你的人缘也太差了吧。你知道大臣们怎么说你吗。”
胤禛拍了拍肩头的雪:“固执孤傲?”
看守胤祯的人是大阿哥的手下,因此大阿哥要进很容易。
此时天还没亮,朱墙下是一条薄薄的雪路。
大阿哥穿着盔甲进来,说:“老十四,就在今日了。”
胤祯望着窗外的树枝上的雪,没有回头。
“怎么,你反悔了?”
胤祯沉默了一会:“太子毕竟是我二哥,我想来想去……”
有点反悔才对嘛,要是你一口答应,我还不敢用你呢。大阿哥笑着把一套盔甲丢在胤祯脚下。
胤祯看了看地上的盔甲。
“来,穿上,我们出发。”
胤祯迟疑的把熟悉的盔甲捧起来。
“这次事办成了,等日后我登基,出关打仗少不了你的。我可不像皇阿玛那么猜忌人。”
“我知道了。”胤祯的眼睛有点亮。
扣完袖口最后一粒扣子,一行人走出院落牵马。夜幕还笼罩着紫禁城,马蹄将雪踩得咯吱响。
一队兵马跟在胤祯身后,带着身经百战的肃穆,让胤祯觉得天地宽广。
这些人是大阿哥偷偷引进宫的,大阿哥领一队,胤祯领一队。
咸安宫就在眼前。
守在门口的侍卫串通好了,安静的打开大门。大阿哥和胤祯翻身下马,抽出腰刀,大阿哥冲他笑了笑:“这么严肃做什么,领头的是我,你顶多是个从犯,别怕。”
张太监早起出恭,被这一行人吓的魂飞魄散。冲在前面的伍长没想到这老太监身残志坚,老当益壮,被砍了一刀,跑得居然比兔子还快。
张太监带着条血胳膊,眼泪婆娑的跑到寝宫:“太子爷,别睡了别睡了,你快逃啊。”
“急什么,怎么了。”太子还微微烧着,四肢无力,困顿的睁开眼睛。
“大阿哥带人杀进来啦!他说奉皇命杀你!爷啊老奴求你了,快逃吧。”
“他肯定是矫诏。不过大阿哥若真要杀我,我逃得了吗。”太子无奈。
张太监抱着血胳膊团团转:“爷啊,矫诏什么的咱们不管,你知不知道,跟大阿哥一起来的还有十四阿哥。亏你这么信他,他真是没心没肺啊。”他说着说着又哭了。
太子微微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外面传来一片哭声喊声。
张太监哭道:“怎么不可能,老奴亲眼看到了。”
“张顺,你年纪不小,是不是眼花弄错了。”太子有些艰难的往起坐。
“太子爷,”张太监恨恨的道,“老奴的眼神,在灯下穿针都没问题,这能看错吗。”
士兵杀到这里,随着一声惨叫,一抹血红溅到大门上,触目惊心。
“怎么办怎么办。连十四阿哥都不能指望了。太子爷,你别自欺欺人了,现在也该看清现实了。”张太监哭的直哆嗦。
太子体力不济,才坐起来就呼吸微重,他摆正衣冠:“老十四不可能背叛我。”
大阿哥踹开门,张太监吓的只剩干嚎了。
“老二,你的太子当的也太久了,该换我当当了。”大阿哥笑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老十四不可能背叛你?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被废了,皇阿玛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