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二哥也问过。”胤祯笑道,“因为皇阿玛宠爱他啊。皇阿玛是大清朝的皇帝。哪怕所有臣子都投靠八哥,也比不上皇阿玛一个有用。我想做出一番大事,就必须靠皇阿玛赞成。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
他转身:“索大人,珍重。”
索额图瞧着那离去的靴子上的蟒纹。尤带着牢外寒气的深色常服被风带起一角,在昏暗的烛光中,少年清秀的脸庞被阴影掩去,看不大清。
索额图一时有些迷茫。
他在牢里这些天,终于可以静静回顾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这些皇室中人,他以前觉得他们简简单单,一眼便能望到底,现在却越想越觉得,不论是与他相交几十年的皇上,还是太子,四阿哥,八阿哥,甚至十四阿哥,其实远比他以为的要复杂。他看透过谁?
白天的大雪将京城覆盖了一层洁白,现在依然扑簌簌的下着。看见门口两个人影,胤祯裹了裹狐皮缝制的端罩,加紧步子。
“二哥,四哥,让你们久等了。”胤祯带着歉意。
紫禁城里一片静谧。
梁九功在门口跺跺肩上的雪。室内,康熙正和南怀仁下着围棋。
“主子,这是牢里太子和索额图交谈的笔录。”
康熙捻起一颗白子,思索了一会,落在棋盘的右上角。南怀仁愁眉苦脸。
看完密报,康熙摘了眼镜。梁九功小声道:“主子,奴才看,太子爷真的是无辜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这样帮他,倒也兄弟情深。”
康熙躺在椅背上:“二阿哥软弱啊,叫朕怎么把江山交给他。”
梁九功笑道:“容奴才说一句,现在四海康平,准喀尔和俄国也安分了。太子仁善,或许是好事呢。”康熙若有所思。
南怀仁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听不懂中国话,举起帽子告辞。
梁九功正色道:“主子,奴才听说四爷和十四查索额图家里的红衣大炮,”他顿了一下,“发现那些其实都是没有引信的。”
康熙冷笑:“怎么,难道俄国人卖给这狗奴才的时候诳他,不给他引信?”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两位阿哥似乎觉得这事也做不得准,便没打算告诉您。”
康熙在棋盘中央清出一块空地,摩挲着棋子,捻起四颗白的,放在右边,又捻起五颗黑子,默念着大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明珠,一粒一粒放在左边。
他摩挲着太子的白子,尔后目光转到代表胤祯的一粒,用手指点了点,若有所思。
22、陌上年少谁家子(三) ...
第二十二章
与胤禛在贝勒府分别后,十四阿哥和太子一同回到毓庆宫。
台阶上是厚厚的雪。门内,宫女帮两人脱衣洗尘,尔后知趣的闭门退出。窗外寒风吹的积雪飞落。
胤祯捧起茶杯看太子坐下:“二哥,我们的处境已经危如累卵。”
太子垂着眼帘,很是颓丧:“我何尝不知。外公走了;我手下的人是什么玩意儿我清楚得很;老四为人淡泊,朝事并不多插手;老十三唯他马首是瞻,不提也罢;而十四你,我虽寄予厚望,却年纪太小,羽翼未丰。我除了太子的名头,还剩什么。以往还有皇阿玛护着,自那天之后,也不知父子之情余下几分。”他摇头苦笑,“或许皇阿玛其实早就不信我了。”
胤祯刚要开口,太子接着道:“否则又怎么会年年带我出巡。”
胤祯道:“皇阿玛难道不是为示荣宠吗。”
太子抚摸茶碟:“我是国之储君,十几岁便开始监国,如今十余年过去,皇阿玛却宁愿留几名阿哥共同监国也要带我在身边。”他笑笑,眼波中尽是自嘲,“说是荣宠,就近监视还差不多。你若担心老虎吃掉你的羊,你会将它放在卧房里,还是套着项圈牵在身边?”
胤祯将茶杯放进他手里帮他握紧:“二哥,现在没有索大人遮风挡雨,你得自己振作起来。”
太子抬头看着胤祯:“你也觉得我软弱吧。保不了外公,知道老大和老八他们在捣鬼,却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我变成了这样。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太子声音哽咽,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打翻了茶杯,双手捂住脸。茶水浸湿了衣服上的龙纹,也溅湿了胤祯的靴子。
胤祯轻按住太子的肩膀,掌下颤抖的身体因情绪而微微烫热:“二哥,亡羊补牢,时犹未晚。报复的八哥的事先放在一边,现在最重要,也最紧急的是让皇阿玛重新看中你。”
太子闷声道:“我知道了,让我最后再软弱一会。”
胤祯认可的拍拍他的背。
门被敲了两下推开,太子妃石氏瞧向二人,明显怔了一会,继而至桌前放下碗碟,对胤祯笑道:“小叔来了。我煮了些夜宵,这大冷天的,小叔也吃一碗暖暖身子吧。”
“二嫂的手艺一向好,我跟着二哥沾光了。”胤祯笑着,心里委实替太子尴尬。
太子满身疲惫的回来,一时软弱竟不小心让房里人看到,不由羞恼成怒。他不着痕迹的擦擦脸,直起身子厌烦的说:“出去,书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石氏手顿了一下,忍着气继续舀完,离开时衣袖将碗带翻,想扶正又不小心摔碎在地。
胤祯忙将她的手从瓷片上带开:“二嫂小心些。”
太子更觉得烦:“你快给我出去。”
“谢谢小叔。”石氏轻声一句,站起来,直视太子,泪珠子滚落。
“太子爷,你说妾身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