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翌日清晨,歌未央才悠悠醒来,看着熟悉的床幔摆设,他的眼底平静无波,似是一片永远不会波动的寒潭,让人一看便觉得有冷意袭入心底。
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歌未央不以为意,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便要出去。
“公子,很抱歉,你不能出去,如果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就好。”
一打开房门,便看到门口的站了两个仆人,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这两人赫然是昨天闯进房间的龟公之二,而他们在看到歌未央推门而出是,语气虽然僵硬,但是态度却万分的恭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与崇拜,唯一与之有些格格不入的是,这两人的眼中都浮现了一丝痛惜和担心的情绪,歌未央看在眼中,面具下的眉头微蹙。
什么也没说,歌未央随手关上了门,但门外的一个人已经自发的离开,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几件洗漱的用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都起床开始劳作,云雨楼的建筑从上面俯视是一个正方形,中间是一个空出的院落,所以时不时的会有人从中路过,其中夹杂着一些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了吗?昨天凌总兵一回来居然连陛上都没见便来了云雨楼,你说今天上朝时陛下会不会怪罪啊?”那声音似有些担心。
“你说的这件事现在全皇都的人都知道了,估计不出几天,凌国的上下都会有所耳闻,我告诉你啊,就在刚刚已经有消息传来,陛下不但没有怪罪,还封了凌总兵为第一将军,以后见到他该改称呼了!”另一人则显得非常雀跃。
“真的?”那声音的主人明显万分的惊讶,而后更加兴奋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凌总……不是,凌将军今年才18岁,这么年轻的将军,怕是凌国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吧?如果以后谁能嫁给他……”
“你这个家伙,别白日做梦了!就凭我们这个粗使丫鬟的身份,以后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嫁了就不错了,还敢肖想凌将军!我和你说,我还听说昨天凌将军和我们楼里新来的那个奇怪的小倌……”
到得后来,声音便渐渐地低了下去,而后越来越远,再也听不清楚。
从始至终,歌未央都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她们从进入院落到离开的背影,身形丝毫微动,唯有露在面具外的一双眼睛显得无比清亮。
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直站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推门声,歌未央的身子才微微有了丝动静。
“卿卿,你的身子现在感觉可好?昨天你晕倒在我的怀里,可是让我自责内疚了一晚上,这不,一下朝就往你这边来了!”那人未进门声先到,语气柔和而又宠溺,待得一句话说完,一袭紫衣伴着手中不断摇晃的白扇,那人已及自己的身边。
歌未央没有任何动作,仿若旁边的人只是一堆空气般……
“卿卿可是生我的气了?责怪我不让你踏出这个屋子?”凌流火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的询问,他身冠fēng_liú之名,虽然事情的真相并不全然如此,但是该有的fēng_liú作风可是一样都没落下,所以即使他面对的是一堵白墙,他也能凭空说出一朵花来。
此刻他迅速了握住歌未央的手腕,稍稍用力便想将他拉到自己的怀中,却在与之眼神相对时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那眸子在日光的照射下很是美丽,比之昨天的幽暗更添了几分灵动的光泽,而唯一不同的是,那本该是蓝色的瞳眸现在却是漆黑如墨,如永不见底的深渊,似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吸了去。
凌流火虽然震惊,却是很快的回过神来,嘴角的笑容不改,只是手指却好奇的向他的眼眸抚去,眼看就要触及那纤长而又浓密的睫毛……
“卿卿,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歌未央最终扭头躲过了他的手,凌流火也不勉强,但仍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不放,眼中尽是疑惑与不解。
就当凌流火以为他会像昨天一样对他不理不睬时,歌未央抿了抿薄唇,却是开口了。
“天生的,只要受了伤,眼睛就会变成蓝色。”
虽然才短短一句,但对于凌流火来说却是足够受用了,不知怎的,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凌流火的内心便会觉得异常的宁静,那些整日困扰他的烦躁,似乎都能被他的声音所压制,让他身心都倍觉舒适。
“卿卿,我从老鸨那里听说,你是被人骗来的,昨天卿卿可以算得上救我一命,我这就帮你赎身如何?”
凌流火看着他的黑眸,一时间竟然放下了防备,对他生出了几分柔软的情绪。
“你能还我自由?”听到他的话,歌未央墨色的眸中扬起一丝光亮,似雨后初晴,迷了凌流火的眼。
差一点,“能”这一字便要脱口而出,可是凌流火终归是太过于理智,最终还是压下了那股冲动。
他摇了摇头,收回扇子温声道,“不过我能把你接回我的府邸,提供给你更为清幽的居住环境。”
在他的话语中,歌未央眼中的光亮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凌流火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好似又回到了初见自己的那种状态,疏离而又冷漠。
“那又有何不同?不过都是受制于他人,你的理由不过是冠冕堂皇些……凌将军,请走吧!”
言罢,此后不论凌流火再说什么,歌未央都不再发一言,抵不过这沉默的气氛,凌流火终是离开了。
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坐于桌边的歌未央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