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晏语救人心切,昆仑老道士显得则是老神在在,他探手一把捉住腋下的拂尘,在众人不由自主警惕戒备时,竟然倒拿着拂尘,用没有佛须那头挠着后背的痒痒。
傅雨尘突然觉得,或许今天晚上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一群白痴!奇葩!珍兽!还不如缩在被窝里搂着雪悠这样那样!
老道士满意地欣赏着那些瞬间七十二变的脸色,这才气定神闲掏着耳朵,道,“这雨不过盏茶功夫就会停,离着太阳升起还有半个时辰,小狐狸,四魂血珠可不是那么随便能够借你的东西,不想你弟弟死,直接取了那凡人体内的内丹还回去不就成了?”
晏语并不觉得作为神就一定要慈悲为怀,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除却比凡人多了些异能之外,其余并无太多差别,人分好坏,神自是有善恶,她知道老道士所说正是搭救晏翊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可是她无法动手。
晏翊说过,他身上不想背负血债,六千年的功德只是为了能够化出第九条尾巴,成为真真正正的上妖九尾狐,而不是到了新月只剩软弱无能的不完成品,所以才会那样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同这个凡人结气,一荣俱荣。
他不能让这个凡人为他而死。
陆恩行尝试着把自己代入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设定中,没想到倒是很容易理解了眼下的僵局,他仰头望着晏语,从她那双同晏翊像了七分的凤眸中看到了挣扎和沉重,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看了眼昏迷过去的晏翊,大理石一般俊美的纯白面庞上全是血污,不薄不厚的唇轻轻闭合着,惨淡雪白。
“是不是拿走内丹,我会死?”
不是不害怕,只是说出了口就不自觉镇定而平静了下来,似乎觉得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晏语淡淡说道,“其实那夜你本就精气受损、魂魄遭创,上妖强劲霸道的妖气对你这样的凡胎ròu_tǐ来说杀伤力太大,更何况晏翊醉酒根本不懂节制,想来内丹会被你吞下去该也是命中注定,总之是幸得如此才险险保住了你一条命,若你死了,晏翊定会抱憾终身。”
陆恩行问,“那他是打算什么时候拿走内丹?总归不可能一直摆我这儿吧?”
晏语道,“你与他已经结气,两边利用他的气魄以及内丹,不出半年就能彻底修复你的精气魂魄,届时再取出自当无关大碍。”
陆恩行抹了把脸,忽而喃喃道,“所以这段时间他对我这么好完全是因为担心我死了令他愧疚不安?”
晏语觉得自己说得应该很清楚,就有些想不明白陆恩行这一脸的彷徨和受伤到底是想闹哪样,不由坚定地点了点头。
陆恩行顿了顿,倏尔扬起唇角,笑得春风和煦,“拿走吧,我也不想担负人命,不对,应该是妖命,我也是会愧疚后半辈子的,拿了吧,这样我跟他就真的两不相欠了。”
傅雨尘急道,“陆恩行,你在说什么傻话,肯定还有办法的!”
晏语似是非常无语地望着满身悲伤的陆恩行,附和着骂道,“对呀,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刚才讲那么多你到底听明白没?你和晏翊已经结气,你死了他还活个屁呀!你以为我是在逗你玩儿么!”
陆恩行更悲伤了,怒起骂道,“我真以为在逗我玩儿呢!难道不是么?今天愚人节呀,我这几个小时以来被整得还不够惨么?你们到底是想闹哪样!我这么辛辛苦苦地追出来,是想跟他道歉的,不是来看你们神仙混战的啊魂淡们!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严肃认真你觉得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么?你以为我阿甘啊还是阿甘啊……”
“阿甘出现了两次。”傅雨尘很不合时宜地吐了个槽。
陆恩行一卡壳,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革命勇气瞬间被镇压,蔫头耷脑得叹了口气,而后颇有些吃力地抱起晏翊,像是勘破红尘般云淡风轻道,“你们真心够了,我已经不想再跟你们一起玩耍了,不管我死他活不成,还是他死我活不成,我只知道,在科学年代,人生病受伤就应该送医院,请大神的都是脑残智障,我不认得你们。”
果不出老道士所言,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天然噪音屏障消殒后,随着日升恢复转动的世界便有了靡靡之音,是人类的生气。
傅雨尘望着淡定走出他结界,脚步发虚打颤跌跌撞撞的陆恩行,无可奈何地叹道,“所以才是影帝么?随时随地都能演上一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大戏,都不知道哪句话才是他的真心,抑或是其实每一句都是他的真心,谜,真是个谜。”
晏语特别想知道,就这样思维跳来滚去,换性格跟人变脸一样迅速不留痕迹的家伙,晏翊到底是怎么跟他处下来的。
晏语转头去看饶有兴致的老道士,微微欠身道,“打扰神君了,既是身在凡间,果然还是应该按照人类的法则行事,小神救弟心切才会被慌乱冲昏了头,还望神君莫要介怀,此外,望神君能看紧战神,他已尝过晏翊的血,保不齐他再次魔化便不管不顾寻了过来,即便晏翊法力堪同一战,说到底是件耗费体力的事,他素来惫懒,激怒他对你我都无益。”
老道士瞅了眼破晓的天色,领着乖顺温和的战神准备离去,隐身前忽而笑道,“不管怎样都算是本上神欠你们一记人情,后会有期。”
傅雨尘就觉得,神仙们过得还真是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
论文申请答辩的表格填了我两个半小时,按照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