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过程中他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噪音,程惟还是很快就醒了过来,经过几个小时的休眠他终於觉得精神状态有所恢复,看著站在床前默默凝视自己的谨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真的来看我有没有并发症?”
“你睡得不踏实。”谨之淡淡地陈述事实。
“小意思。”
谨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坐在这里照看你一会儿,等你睡著我再离开。”说著,真的拉过椅子坐在了一旁。
程惟愕然地与他对视了几秒锺,当最终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时,就挣扎著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不需要这样,我很好。”
“不用多说,我已经决定了。”谨之强硬的口气和轻柔按住他肩膀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惟顿了一下,还是无奈地放弃了抗争,安静地闭上眼睛,然後突然想到什麽又倏地睁了开,很认真地说道:“卞念未来很可能不再管理卞氏的通讯产业,你知道吗?”
这个突兀的话题让谨之讶然失笑,他只好点点头,也装作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快点睡吧!”顺手为他拉好了被角。
这时程惟终於放心地再次合上眼睛,不过他预想自己在黑暗中那两道迫人目光的注视下一定会不得安眠,可第二天早上他才意外地发现昨晚睡了个好觉。
现年三十岁的程惟人生经历远远丰富於普通人,惊险刺激的情况他经历过无数次,但凭著沈著的心态和熟练的技巧,以及幸运女神无条件的眷顾,他每一次都能够化险为夷,所以这次的车祸受伤对於他来说可谓是一个陌生的体验。感官上并没有尖锐的疼痛,却始终带来一种显著的虚弱感,心跳在略显迟钝的身体内部变得分外突出,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忐忑,好像自己的身体并不能完全被自己所控制,有点脱序的无力和惘然。这种反应让程惟感觉就好像是──陷入爱情,人在几乎是盲目、麻木的状态中跌跌撞撞地投身於某个未知的漩涡,上升下沈统统任凭摆布。
不过幸好他有良好的健康基础,再加上伤势并不严重,很快就恢复到了平常状态。
而谨之则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积极主持车子的修复工作,车架和轮胎束角进行了校正,右侧的车门整个换掉,重新喷漆,一系列浩大的工程过後,车子终於焕然一新。
再次从谨之手中接过钥匙,程惟仍旧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然而心情却已经和当初有了很大不同。
结束了每周的例会之後,程惟回到办公室直接拨通了莱恩的私人电话。
“嗨,迪安,你怎麽样?”
当莱恩浑厚的嗓音在话筒里响起,程惟立刻觉得体内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鼓舞人心的力量,他放松地在高背椅上转了半圈,笑著回答道:“还不错。我明天飞去东京。”
“日本方面我已经交待过了,到时会有人与你联络。”
“好,一切按部就班速战速决,除了低级乏味的社交活动之外,我会全力配合。”
莱恩也笑:“放心,他们知道你一贯的行事原则。”
“分公司的事情有新进展吗?”事实上,设立jc在亚洲区第三家分公司的计划就是程惟此次香港之行格外漫长的原因。
“现在全球范围内零售业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亚洲的情况还有待商榷,我等你从东京回来提供进一步意见。”
“好,希望到时候带给你的是好消息。”
“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没必要急於一时,下次你来纽约我们再好好谈一下,然後把相关内容确定下来。”
“没问题。”
“那就这样了。”这对老友之间的对话一向简洁明了,说著莱恩就要结束通话。
“等一下,莱恩,我──”这时程惟出声略微急切地阻止了对方挂断的动作,然而随後却又没有了下文。
“你有话想说?”莱恩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寻常的欲言又止,立刻关切地询问道。
最近一段时间程惟真的有很强烈的倾诉的yù_wàng,有很多话想说出来,也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自我整理、冲破眼前的困顿。然而当那个能够与自己分担一切的人在电话的另一端耐心等待他的心情告白时,程惟踯躅了半天,却非常挫败地发现根本找不到适当的语言来表达。
最终他也只能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算了,没事。”
由於深知这个人的性格,莱恩并没有放弃追问,而是换了个口吻温和地暗示:“迪安,我早有猜想你可能是在香港遇到了什麽事情、或者什麽人,你这次的工作节奏明显放慢了。”
“你是埋怨我的效率变低?”程惟口中跟他开著轻松的玩笑,心里却在认真地反省:难道说每个人都看出了我在刻意拖延滞留时间?。
“不是说这方面,我只是有某种感觉。”
“看来你的直感失灵了,莱恩,我什麽事都没有。”不想再多说的程惟就这样与莱恩道了别。
墙壁上的时锺显示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
程惟靠坐在写字桌的边缘,手中香气弥漫的咖啡并不能捕获他的注意力,他的目光始终透过敞开的门口注视著斜对面那道紧闭的房门,正等待著迟归的主人来亲自开启。
无意识地搅动著杯中的小匙,程惟不禁又想到几天前接到的那通芝锦打来的电话。
原本信誓旦旦说要尽快回国的芝锦两个月前有幸在彼